没了北黎惯常的叫醒法术,焚姒直接一觉睡到自然醒,简单洗漱后打开房门,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房门上贴着张符纸,她将纸撕下来,见上面写着娟秀小楷:
吾听学,带饭回,勿离院——泠泠字。
焚姒耸耸肩,回屋吃着糕翻看《入宗指南》。
书里内容不多,昨晚睡前随手翻了十几页,几乎看完一半。糕点吃完,书也正好看完。起身拍掉手上的糕滓,顺势伸了个懒腰,随后在院里到处闲逛。
昨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将古籍上撕下的纸团展开细瞧,什么也没发现。她曾在古籍上看到术习者成群下山的情景,回想起来,似乎和离贡宗有些相像?
……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师姐他们要是发现自己不见肯定会找,等着他们找来好了,只要在他们来之前找回古籍就行了,对吧?
唉,真热。
院里阵阵热浪流转,在凉亭坐着也一点不凉快。
明明门外就是冰天雪地,园内却一点冷气也享受不到,焚姒只能尽量想些凉快的东西,比如眼前的池水。
池面十分平静,墨绿色水面浮着许多羊蹄状的圆叶,睡莲在清晨开过了花,将自己的芬芳秀雅收敛起来,连鱼也嫌弃水面闷热,躲在叶下纳凉不肯探头。
略施法术,微风刮过没有生气的池水,跃动的水纹光影反射在亭子里,波光迷眼,看上去倒是凉快多了。
想当初师徒四人的荒山有段极陡峭的山路,尽头有处十丈高的瀑布,清凉的山泉自瀑布泻下,顺着山涧河道一路流向山脚,汇入往东滚滚而去的江河。
盛夏最热那几天,北黎会从应竹那借来一套水纹琉璃茶具,用清晨的朝露泡上当年的春茶,有时是白茶或青茶,有时是季糾带来的龙井——他曾说不喜绿茶的清涩,偏又年年花大价钱买回来囤着,不知何意。
正午饭后,季糾提着两只食盒走在最前面,一边装的姑苏堂的糕点,一边装的荔枝桃子此类应季瓜果。北黎紧随其后,捧着琉璃茶壶放上山涧的黑石;水波浮腾而过,冷泡上小半天的绿茶清香甘润,更显冰凉。
师徒四人听着潺潺流水,吃着茶水消磨酷暑时光。
有时四人去了上游,因为和瀑布离得近,和身旁的人说话都靠喊。
应竹法力高深说话谁都听得见,但惜字如金;北黎给应竹递茶回话需贴得近些,却也不嫌往复麻烦;季糾仗着自己是水灵术习者,蹿到瀑布下非要表演什么“瀑布倒流,水龙旋天”;看不懂又听不清的焚姒捧着桃啃,欣赏师兄淋成落汤鸡。
* * * * * *
临近正午阳光更加毒辣,直直穿透凉亭稀疏的茅草顶,晒得人皮肤一阵刺痛。
焚姒回过神,搓搓晒得发红的手臂,准备先回屋凉快凉快。
大门处传来动静,门“嘭”地从外向内打开,秦泠泠从外面冲回来,大声嚷嚷着什么,听不清是在喊饿还是喊热。
“阿姒!快去厨房拿两套碗筷,过来吃饭了!”
秦泠泠将四层墨色食盒搁在石桌上,很快摆出三荤两素。等焚姒端着碗筷来到凉亭时,注意到四角对亭柱上各贴着一张符纸,亭子里也凉爽许多。
秦泠泠接过碗筷坐下,往焚姒碗里夹了块牛肉,“尝尝这个,不知道阿姒能不能吃辣,我特意嘱咐伙房的厨娘少放点辣椒,这个可好吃了!”
“好吃。”
“尝尝其他!尝尝其他!怎么样?”
“都好吃。”
“真的吗?太好了!还担心阿姒会不习惯蜀地口味——哦对了,差点忘了,时起长老让你未时去趟思意殿,长老们有话要问你。”
“是为失窃一事?”
“唔唔!”
秦泠泠鼓着腮帮子,咽下嘴里的饭菜,说:
“上阶术习者都要去,可热闹了!你知道吗?听说贼人身形魁梧,幻形术更是了得,定是咱们宗院里出了内贼与他里应外合,阿姒是不知道贼人有多猖狂,当日三位长老在神殿他还敢硬闯,甚至还给他逃了!而且重明长老在内殿待着哪儿也没去,东西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秦泠泠朝她招招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快要听不见,“你猜神殿失窃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焚姒见秦泠泠畏缩后怕的模样,不免都有些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将耳朵凑过去。
“我-也-不-知-道。”
“……”
秦泠泠撤回身子,重新端起碗筷,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含糊不清嘟囔着:“长老们不肯说,我还等着阿姒回来告诉我呢!”
……
用过午饭,秦泠泠将餐具收拾到厨房的水盆里,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符纸扔进水盆,餐具瞬间洁净如初。
焚姒看得眼睛发直,心想涌起渴学冲动。
“阿姒的《入宗指南》记得如何?”秦泠泠将碗筷装进食盒,问道。
焚姒咽了口唾沫,将眼神从秦泠泠样式古怪的荷包上移开,回她:“都记好了,有些符文看不懂,不知是什么意思。”
“都记好了?!哇,阿姒这脑瓜不去考学真是浪费!”秦泠泠惊叹道,“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