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先醒来，看到它的容貌吓得面无人色，但还是撑了胆量，我了柴斧低吼着冲过来。
但他可笑的力量不过是螳臂当车，它切了男人的手，抓住男人的脖子猛咬下去，鲜血滋了它一脸，温热的、流动的。
男人果然不好吃，它弃如敝履地丢到一边。
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狂奔，已经从榻上跑到了门边，它抓起地上的斧子丢过去，斧子穿过脖颈，没有切透，女人的头颅往另一边倾斜，连着仅剩的皮肉，侧荡了下去。
女人的身体也到向了头颅侧荡的方向，怀里还抱着孩子。鲜血淌出染红了黄泥地，旁边就是甘草堆，女人歪着的脑袋死盯着干草堆，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拼了命的把孩子往里面推。
一双覆满了蛇鳞的大脚踩着和血的黄泥走到女人身边的时候，女人已经断气了。
它弯腰在干草堆里捉住一只小脚，把孩子倒提起来，白白嫩嫩的人类幼崽嚎啕大哭，旁边的炉灶上是刚刚烧沸腾的水……
它忽然有了主意，想尝尝人类的吃法……
它提着婴孩出去，呼朋唤友尝鲜，邪修们聚过来，分而食之，都觉得味道不错，又四散而去。
那夜，村里婴孩哭声四起，又纷纷戛然而止。
那夜，村里三百二十口，无一幸存。
人族的恐惧、痛苦与绝望，永远那么鲜明灼热，烙得腾芷喘不过气来。
这些记忆她看过一次便再也不敢看。
被屠杀的村子不止这一处，其他的更惨烈。
但邪修们最爱的还是人类修士，毕竟灵气足的肉好吃。不管是刚开灵智的新手，还是天枢院悬夜司的修士，只要被邪修抓到，下场更是欺凌。
腾芷就见过一只蜘蛛妖，把人类修士绑在洞里，用术法吊住命，每天凌迟割肉取血，然后再逼着被抓的修士催动气海生产灵力修复自己。
如果不是沈晔率领几名悬夜司元婴期剑修和十几名擅长寻探法术的天枢院符修，展开过几次大规模的搜救，这些修士恐怕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痛苦中熬上几百年。
腾芷看着看着，再也看不了她只觉得自己要在人类满溢的痛苦中发疯了。
她想再次把这些记忆封印，但不管怎么转动心念起诀法，这些记忆依旧顽固地在她面前演着。
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她却没办法封印！腾芷恼怒。
江泠月带着讥讽调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看和人族相比，也没什么两样嘛。谁比谁高贵呢。”
腾芷恼怒，这话说得她好像不是妖族似的：“吃人的是邪修，不是妖族，他沈晔乱杀无辜的妖，就是罪！”
江泠月凉凉道：“哦，杀妖的是悬夜司和天枢院的修士啊，不是普通人族百姓，妖族乱啃普通百姓，是不是罪哦。”
腾芷气急：“江泠月，你到底是不是妖！怎得帮外族说话。”
江泠月哈哈笑：“你这话，有个人族修士也和我说过。姐姐，你在人族里待太久了，真是和人族越来越像了啊。”
腾芷愣了愣，隐约有一念觉得江泠月说中了什么，但她不敢承认，只能佯装生气继续嘴硬：“我才不像人族！”
江泠月敏锐抓到这丝松动。她知道腾芷被卡在了执着里。
破执要说难其实很难，因为多靠自己，旁人不起关键作用。但说起简单也挺简单，主要是扩展下思路，松动下旧观念，想通其实就在一念之间。
腾蛇族本身灵识非常高，她本身天资也不错，这执著并不是卡得非常深，便打算帮她一把。
吵一架是不可避免的，她撩起衣袖，哎，又要费一番口舌了。
腾芷见状，警惕后退：“你要做什么？”
和江泠月打过的人，似乎都会因为她一些平常的动作起过激的反应……
“哈哈，我不揍你，我只是想问问你，如若我跟着你去复仇，这件事对我和对妖族有什么好处？”江泠月的声音里带了清心诀。
腾芷被清心决影响，眼中的愤怒弱了些，愣愣歪头，认真思考江泠月的问题。
但思来想去，复仇这件事，除了复仇外，好像真没其他好处了啊……
江泠月知道她想不明白，于是继续道：“人族君主打折复仇名号还能在他们的游戏规则里得个师出有名的好处，我们妖族去复仇，又有什么意义呢？
论生，妖族现在最紧要的是生存问题，被天地灵气衰竭和煞气两面夹击，去攻打悬夜司，既不能解决衰竭问题也不能解决煞气问题，反而战斗多了死妖死人不说，还涨煞气。
论死，人族大多数不能修灵不能吐纳天地灵气，他们对死有恐惧，觉得死后一了百了还能理解。但你是妖啊，这么怕死是为哪般？
天地一体自由运转，就算化作一捧黄土也依然在这运转里，只要修为足够，就能从万物里运转找到亲族的元神重聚他，不过是费点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