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Chap.48
这种事有什么好比个高低的？
施嘉莉失序的心跳尚未恢复平稳，懒得搭理他那无聊的竞争意识，只倦倦地将脑袋斜向另一边。不过想起白日里他三番五次地借笔发挥，实在可恶，便又起了一些报复的心思，故作淡然道：“你弟弟。”旁边的喘息声顿了一下，紧接着一只宽瘦的手伸过来掰过她面颊，他再次在黑暗中凑了上来。鼻尖碰到她的鼻尖时，施嘉莉抬手抵了一下他的胸膛，趁他动作微怔,她按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洋房客厅里顿然明亮如昼。两人的眼睛蓦地受到刺激，下意识闭起，恍了一恍才缓慢睁开。施嘉莉看到李岘褀的脑袋杵在她脸前，还维持着那个欲吻的姿态，他也掀起眼看她，黑水银似的瞳仁轻晃，里头含着些未来得及褪去的湿润的、孩子气的、直勾勾的侵占。
对视片刻,他直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散漫地倚到墙上去，手探进风衣口袋里摸了摸，像是下意识地在找烟，想起已经戒了，只好作罢。施嘉莉也略低下眼睑，左手抚上右臂，觉得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正汩汩冒着热气。
明亮的光线驱逐暧昧，替人挽回一点清醒。此时此刻两人才意识到，方才的亲吻是一次碰巧被催化的冲动。都怪这冷雨夜，都怪这突然熄掉的灯，都怪他们把身体贴得很近，都怪方峪祺今日突然在眼前出现……她被勾起情潮，他被激起妒意，一切都那么刚好。
罢了，亲了就亲了，施嘉莉自我安慰道，反正他们是情侣的关系，且她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好感，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在过去盲婚哑嫁的年代，见都没见过一面的人就要入洞房做夫妻了呢，而他们只是吻了一下，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想着她便理了理神色，侧过眼眸，却并不真正看向他，只轻飘交待一句“记得关窗”，转身就往楼上走。
楼梯走到一半，他突然开口叫她。
……哎。”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嗯？”
窗外大雨滂沱，他的声音似乎也被浸湿了。“你喜欢么？”
短短一句话钻进耳朵，引得施嘉莉的心颤悸了一下。真是个好高明的问题。
她喜欢这个吻么？大概是喜欢的罢。她想她得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亲吻对象，齿间动作莽撞大胆，又不失体贴细腻，给她带来毁天灭地的刺激的同时，又把她照顾得很好。
可是，她该喜欢这个吻么？
她又不知道了。
如同她不明白自己对李岘祺的感情，也不明白李岘祺对她的感情。表面上是两个青年男女单纯的恋爱，背后却勾连着方峪祺、芳姨、施嘉隽等一连串的人。她企图利用他，他尝试占有她，博弈要比爱意更能形容这段关系，于是那点微不足道的喜欢看起来也像虚情假意。
施嘉莉抓紧楼梯扶手，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正抬步要走，他又出了声：“你不想回答就算了，但我想知道……下一次做这件事是什么时候？”施嘉莉差点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在楼梯上。…怎么还有下次？
而且他也太奇怪了。说他保守罢，他能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说他开放罢，他连“接吻"两个字都要用“做这件事"替代。她站在楼梯上，颈子像锈掉的门铰链，涩缓地转动，直到回过脸去。李岘祺仍停靠在窗边，目光微抬看向她，神情像个礼貌的绅士，可说出口的净是些下流话。
大约是她脸上神色困惑又僵滞，他便对他的言语做出解释：“我觉得我有一点儿喜欢。”
施嘉莉扭过身就跑上了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利索地把门从里面反锁了，后背贴上房门，暗暗地吸着气，开始琢磨李岘祺最后的那句话。她当然知道他不会追过来，更不会对她做什么，可他带给她的入侵感实在太重，只有把门锁了，她才能毫无顾忌地放松下来。
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故意撩拨?
如果是认真的，那他对那个吻的喜欢中有几分是爱，有几分是欲？或许爱和欲都没有，他只是迷恋亲吻时他完全地把她据为己有的感觉。施嘉莉想了一通，意料之中的没能得到答案。不过此时她恍然发觉，在心底最深处，她对李岘祺这个人并不抱有太多信任一-她相信他的能力，所以将一些事托付给他去做，然而她从始至终不相信他的感情。她相信方峪祺会爱上她，但她不觉得李岘祺会。他那个人太聪明、太邪气、太洞察，换言之，他太不安全。他可以像一条忠诚的狗一样，她指哪他咬哪，可万一哪一天，她惹到他了呢？他会不会用手段对付她?所以，她真正应该做的事，是不是在除掉施嘉隽后，再不动声色地远离他？这怕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睡前施嘉莉在浴缸里放了热水，躺进去泡了许久，把指腹泡得皱绷绷的，心脏也泡得皱绷绷的。现在好了，她不仅是在方峪祺和李岘祺之间左右为难了，单是在李岘祺一人那里，她同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将脑袋沉入水底。
这一晚施嘉莉睡得不好，辗转难眠，第二天早上便睡过了头，听到门上传来“笃笃"的声响，才挣扎着醒了。她从床上坐起身来，不禁有些气恼：凭什么只有她一人受这折磨？
她踩着拖鞋去开门，还未见到面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