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乡之后怎样,不归我管。只是你莫要死在路上,荣大锅头的银锭,要你我两人才能领到。” 谢默道:“放心,我有数。不会让你亏本。”他掰下一块奶豆腐搁进口中,道:“这是萨仁亲手搅出来的,你尝尝?” 徐末目视前方,摇头。 谢默刚要说什么,只听身后又传来马蹄声。向后望去,来路上又一骑驰来。 徐末心烦,转头对着谢默冷笑:“上个是月亮,这个莫非是太阳?” 谢默望着那逼近的马,并不回答。 这回马上的人却不是姑娘,是个年轻汉子,马蹄哒哒如急雨,他策马趋近,转到谢默那一侧,瞋目瞪视。 谢默朝他呼叫了一句话,徐末听不懂,只觉那汉子面色不善。 她方生警觉,那汉子忽以极快的手法取弓搭箭,一箭朝谢默射来! 由于距离近,箭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徐末闪电般擎刀,刀锋一劈,将那枝箭斩成两段。 谢默手一伸,把两截箭接到手里。徐末怕那人还要纠缠,抖缰叱马,马车加速向前行进。 那汉子倒不追赶,他同方才的姑娘萨仁一样,也勒停了马,目送马车远去。 直到确认再无危险,徐末淡淡,“草原男儿送别心上人的方式,倒是别致。” 谢默失笑,“你误会了。他的心上人不是我,是萨仁。他叫毕勒格,是这一带最有名的神箭手。萨仁照顾我那半个月,他以为我跟她好了,找上门来,说等我病愈,要跟我赛马比箭。我没答应他……不过方才那一箭,确只是送别,不是为了要命。” 他把那半截箭头递给徐末。只见箭头折去了铁头,还用布裹了起来。 徐末看那箭时,谢默看她,目光灼灼地审视一阵,“你方才那一刀,很不错。” 徐末并不觉得这是夸赞,“有一刀错了,我活不到今天。” 谢默看看她的刀,“你握刀时,刀柄离虎口远,拇指更近食指,这是南边门派的刀法。但你出刀虽快,内力不甚佳,因此不可能是武夷派的弟子。我猜,你是庐山派?潇湘派?江南天罗派?要不就是伏波楼‘紫髯金刀’骆探虎的徒弟?还是湖州岁寒斋‘赤松老人’门下?” 徐末转头看他,“昨天我探过你的脉,你经脉里空空荡荡,没内力也没武功。你怎懂这些?” 谢默面不改色回答,“我毕竟也是走江湖的人。吃出江浙菜和淮扬菜的区别并不需要会做菜。哎,你还没答呢。” 徐末保持沉默,唯闻马蹄有节奏地敲打道路之声。 许久,她道:“我有没有问过,当年你为何受伤后躲在茶叶桶里出洛阳。” “……没有。” “我有没有问过你何以活不长了?” “没有。” “我有没有问过,为什么你此时才回故乡?”谢默不说话了。 徐末道:“我什么都没问。你为什么要问我?” 谢默沉默一阵,眼望天边一行秋雁,“你可以问。我又不曾拦着你。” “你会答吗?” “不会。” 过了一阵,徐末道:“我倒有别的问题问你。” “你问。” “荣贺说你因受塞外风沙,落下了病,是什么病?” 谢默转过头来,瞧着她。好似要把她盯出洞来。 徐末语声平静,“不要误会。你若有什么急病,痫症之类的,照实说出来,好教我有个准备。” “还是为了拿足银锭,对吧?好,好。”谢默似笑非笑地一下下点头,“病呢,倒也不算多,四五样吧。在西夏地界遇过一次沙暴,差点被埋成死尸,靠老荣贺他们刨出来的,昏了一天才回苏,打那以后肺便不好,一着了凉爱犯咳嗽,咳得久了又发高热。还有,这六年总吃硬食冷食,饥一顿饱一顿,胃也坏了,后半夜常常疼醒。还有……” 徐末皱眉打断他,“这些都不是要命的毛病,就不必说了。有没有一犯起来立时会死的病?” 徐末一张俏脸,冷着问出这句话,她忽然发现谢默原先饶有兴趣的眼中打了个痛苦的闪。 一现即没。 ……像个错觉。 她再定睛看时,谢默眨眨眼笑了,“你这问题倒有趣!如果真有一犯就死的病,我又怎会活着知道?” 一路无话,黄昏时分他们到达一个小镇。 徐末停下马车,短暂地离开了一阵,回来手里拿着一堆东西,抛给谢默,“你那皮夹袍太惹眼,把这身汉人衣服换上。那一头辫子,也统统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