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
这锁骨一吻虽说是意外,反倒更助她坐实了这风流荒唐的名声。
以及……
阿依夏木抬眸瞥了眼对面的锦绣屏风。
——万幸万幸,意外非礼的不是篱菊,不然今日想顺利带走他,可就有几分棘手难办了。
阿依夏木松开环在渚莲腰间的手,看着眼前侍女羞得满面彤云,又一动不动垂着头不敢看她的模样,心头不由复杂一声叹。
——胆敢贿赂府中女婢,意图投她所好勾引于她,又仅因锁骨一吻,便羞得手足无措。
见她心机,又见她纯真。
豆蔻韶龄的女子,最是矛盾复杂;然比之那些上了年纪遍历风霜的女人们,这份矛盾却也最是单纯美好。
阿依夏木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怀着叹息与怜惜之意,在垂头不语的渚莲额前,落下轻如落雪的一个吻。
同时,锦绣屏风后,果不其然又接连有人错了好几个音。
一直凝神注意着屏风后动静的阿依夏木不由低低轻笑一声。
——很好,目前看来,倒是没有看错人。
她起身下榻,赤着足缓步绕至屏风后,凤眼微勾,饶有兴致地扫了一圈面前已然停了手中动作的座中三人,而后目光收回,定在最末位的蓝衣吹箫人身上。
与另外二人轻衣弱骨、眉眼含情的情态不同,一身绛蓝色直裾深衣的男子腰直脊挺,眉眼生的倒温润柔和,此刻冷淡地低敛着,并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阿依夏木眼底几不可查地浮上笑意,悠悠上前,伸手轻轻扼住他的下巴,微微一使劲,逼得他抬眸看向她后,朱唇轻启,“方才两次……为何都没有弹错音,云峤?”
名为云峤的小倌似感屈辱,垂下眼,未发一言。
“云峤,看着本宫。”
阿依夏木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上云峤的脸,同时躬身俯下,于鼻息相交的咫尺间悬停,自上而下,深深看进男人隐约慌乱的眼。
清绝容色与威压之势迫得他无路可退,正欲伸手推开她,却又见她忽地歪头,额前青月玉璧微晃间,女子俏皮一笑,带着祈求与爱娇,对着他软语低喃——
“云峤,告诉我呀,我……难道不美吗?”
咫尺间,云峤的瞳孔猛得一缩,呼吸一窒。
他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只觉如见月夜清溪边有灵物化了人形来勾人魂魄,一笑间流光生魅,万物生花。
恍惚间他看着她又对他一笑,眼前樱唇翕动,如情人耳语,“云峤,跟我回家,好不好?”
无法回神的云峤不错眼地凝视着女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心中默念沅芷教给她的“恃美行凶应有度,见好就收方自如”,阿依夏木立刻松手直腰,神色满意地低低笑开。
——很好,又成一个。
此番先将人骗回去,再慢慢考察一番。
心头算盘打得噼啪响,门外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阿依夏木侧身看了眼身后侍女,篱菊立时起身离榻往外间而去,片刻后,又带了两人进来。
一人是松风阁掌事,另一男子一身翠绿色曲裾深衣,娉娉袅袅给她揖了个万福,清秀的眉眼乖顺低垂,声音里却微微慌张,“奴婢是松风阁四魁之一的琴魁翠微,因……身子不适,故来晚了,请殿下责罚。”
阿依夏木闻言瞥了眼一旁空着的第三张琴案圈椅,目光转回,看向翠微抬手间大袖内侧的一小片洇红血迹,淡声道,“这是伤到哪儿了,竟还见血了?今日之事本宫便不追究了,掌事且去请个大夫,尽快替他瞧瞧吧。”
掌事一愣,似是毫不知情;翠微则是身子一僵,眼底掠过明显的无措与紧张。
阿依夏木见状,凤眸微狭。
须臾间掌事立时反应过来,一把拉过翠微,连连躬身请罪,告退而出。
门关上的一刹,窗外隐隐闷雷声起,雨珠砸在雕花木窗上劈啪作响,阿依夏木忽得神色一变,仿佛兴致顿失,无趣又不悦地撇了撇嘴,“下雨了啊……真是扫兴。不玩了,回府。”
走出几步,又回头觑了眼仍垂头坐着的云峤,粗哑的语声淡而威仪,“云峤,跟上。”
回过神来的云峤微蹙着眉,看着那道倩影行将消失于层叠帐慢后,眸中神色挣扎非常。
一边未被挑中的二人嗤嗤冷笑,以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讥讽,“怎么,松风阁这烂泥潭里滚了一年多,还没醒,以为自己还是当年殿前钦点、探花走马的刑部侍郎呢?”
“就是,弹劾君后得罪丞相,抄家没入奴籍,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就你那副腌臜身子贱奴命,捡了什么狗屎大运能被圣女殿下瞧上,还搁这儿作什么清高姿态呢?”
云峤眉眼低垂,握着玉箫的手却已然青筋暴起。
“咱们‘四魁’虽说眼下是不用以身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