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竟我们便来了……”
纵使梁珂月叙事的声音放得再柔,也难以减轻话语内容对陆逊的巨大冲击。
换子……
向来温逊爽朗遇事从容的少年郎此时神情却有些迷茫无助,“所以……我并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陆兄才是?”
原来问题不在于他与陆兄并无相像之处,而是他与父亲母亲无相像之处。
不同于陆逊梁珂月三人复杂激烈的情感变化,另一位当事人陆痕却如同局外人般漠然听着他们的对话,像是不明不白了快二十年的身世即将水落石出的并不是他,若非陆逊的缘故,他怕是理都不会理这对陌生的夫妇。
他并不关心他的生身父母是谁。
有什么意义呢?
他并不需要他们。
十九年来一日日叠加起来的母子情谊怎么可能是说收回便能收回,看见陆逊失魂落魄的模样,梁珂月心中仍是心疼的,“逊儿,你若是愿意,我们日后仍会视你为亲子的……”
陆逊一遍又一遍摇头,仍是难以相信。
养育了他十九年的父母怎么突然间就不是他的父母了呢?
他突然想起了方才母亲向陆兄借血之事。
是了,可以滴血认亲。
陆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们不是想要血吗?先验我的吧。”
不等他们回应陆逊便大步走至桌旁,空杯倒上白开,拇指顶开佩剑,剑刃抵压食指,鲜血下落。
陆逊的目光脆弱却固执,像是在竭力维持某簇岌岌可危的光亮,看着他梁珂月不免也红了眼眶。
验验也好。
正当梁珂月抽出腰间匕首要进行验证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陆衡南比她先一步走到桌边,抽剑划开了手心。
梁珂月路盎然皆朝桌边围去,沈流灯看了眼身旁的陆痕,她没动,只是遥遥看着那小小杯盏。
结果她早已知晓,反正陆痕也没围过去,她不动也算不上突兀。
窗外照进的阳光正好笼罩杯盏,杯中情形能看得一清二楚,在众人紧紧注视下,后滴入的血直到彻底逸散才和前滴血交缠。
血不融,非亲子。
原就有心理准备的陆衡南梁珂月都觉失望,更别提心怀希望犹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陆逊了。
他本就熬了通宵,之所以还能神采奕奕是因为有少年人那股精气神撑着,这下精气神仿佛一下被什么抽走,脸上疲态尽显,甚至都能看出几分沧桑。
小小杯盏中逸散开来的血色如同蔓延到空气中的浪潮,将观者尽数淹没,徒留一片沉重的寂静。
光是看他们几人的表情,沈流灯就知两人的血不相融。
看着低眸盯着茶杯神情落寞颓唐的陆逊,她在心中暗道了声抱歉。
见沈流灯看得认真,陆痕也抬眸看向静如死寂的那处。
陆痕性情是比常人冷漠,但并不意味着他看不懂几人的表情。
四人脸上有着大同小异的失落。
他不懂那对夫妇这么做的意义在何处。
何必呢?
那对夫妇既是早知陆逊非亲子,却还是会对真正的结果感到失望,他们又何必来这么一遭,将错就错把陆逊当作他们的亲子不好吗?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良久,压抑的沉默中才出现了道略带沙哑的男声。
“陆兄,可否……借血一用。”
陆逊一出声,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最先出声的会是陆逊,还是为了陆衡南夫妇向陆痕开的口。
饶是沈流灯都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男主的心胸果真豁达。
可某人仿佛套路绝缘体,陆痕平静回视,“否。”
大概是没想到陆痕会拒绝得如此直接,陆逊默了瞬,“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陆痕:“不想。”
沈流灯眼神不善地盯着陆痕利落冷漠的侧脸。
梯子都被陆逊搬到他脚下了,陆痕这小子硬是一个也不下啊。
对自己的身世一点都不好奇,陆痕他是戒过毒吗?
见陆痕无动于衷,以为他还是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话,梁珂月只好从怀中掏出颗药丸吞了下去,“孩子,我会证明给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