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延芳微讶地打量了番身着白衣的路盎然,“姑娘会医术?”
这么仔细一看确实有那么点医女的意思。
路盎然谦虚道:“略懂皮毛罢了。”
贾延芳没有波澜的眼眸几不可见亮了分。
见贾延芳欲言又止地望着她,路盎然热心问道:“怎么了?大娘您哪里不舒服吗?”
想了会儿,贾延芳还是没说出请求的话语,“……没事,我没什么事,等会儿我就把药炉清理出来。”
“对了,我让大爷烧了点水,你们待会儿可以去接点水擦擦身子。”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浑身黏腻的沈流灯这下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了,“真的太感谢大爷大娘了。”
贾延芳笑得慈爱,“嗐小事而已。”
她偏头望了眼窗,只望见昏沉光线下窗格中被风吹得鼓鼓的油纸,“看外边儿这天,怕是今晚雨都不会停了。”
沈流灯顺着她的话,不好意思地道:“那可能要多叨扰大娘一段时间了。”
贾延芳摆了摆手,“这算什么叨扰,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这间屋子就留给姑娘们住吧。”贾延芳看向两个大小伙,“隔壁还有间空房,你们两个小伙子就住那吧,我带你们过去。”
“好。”陆逊应道。
两人拿着衣物跟着贾延芳离开,随后的陆痕顺手带上了门。
几人离开后,沈流灯垂眼摩挲着手中叠得整齐的衣服,触手柔滑。
看这浅淡色系,大娘的女儿年纪应当不大,而且这料子,虽比不上她们自己的衣物,但在村子中应当算得上稀罕物,大爷身上的是粗麻,而大娘身上的布料也不及。
他们应该很疼他们的女儿。
他们争吵中出现的那个,能让大爷瞬间妥协的“鸯儿”会是他们的女儿吗?
坐回桌边的路盎然一口口地喝着凉透的茶水,望着昏暗的天色,无论怎么想却还是难以驱除内心那如附骨之蛆般的不安。
她看向同样处在房中的沈流灯,此时她正低头看着手中衣物,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轻声唤道:“沈姐姐……”
“嗯?”沈流灯轻抬眼睫,转眸看向她。
路盎然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会儿还是言辞模糊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她也发现了?
“从何说起?”沈流灯放下衣物,在她对面落座。
在沈流灯的聆听姿态下,路盎然尽量组织言语,说出自己想不通的地方,“其实具体哪奇怪我也说不太明白,就是感觉这个村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安逸。”
“……穿过那些人时,他们盯着我们,眼中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捂住了嘴,空留一片寂寂。”
“还有那些人的脸色,面黄肌瘦,年纪越大便越是如此,但看那些小孩儿红润的脸色与雨前收余粮的状态,根本不至于此。”
原以为会收到句“是你多想了”,但抬眼就看见了沈姐姐平静的神情,这让路盎然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沈姐姐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沈流灯点了点头,循循引导,“那你有没有想过,贾大娘在一群被捂住嘴的人中出声收留我们是因为什么呢?”
路盎然很快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有所指,“你是说……贾大娘对我们有所图?”
沈流灯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路盎然眸色黯淡,垂下眼,没再说话了。
沈流灯也未咄咄逼人地问下去。
在她看来,路盎然并不蠢,她只是不习惯将人往坏处想。
有些东西还是得靠自己想通。
沉寂间,沈流灯将茶盏倒满,袅袅水汽下,微凉的茶水又热了起来。
她端起,轻吹了口气,拂去遮眼水汽,啜饮了口,而后又是慢悠悠的一口。
是地处偏僻所以水质特别好的缘故吗?
平平常常的白开水竟也回甘,让人喝了第一口就想喝第二口。
山泉水回甘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由于是处在这内有古怪的山村里,沈流灯不由得谨慎不少。
她复又喝了一大口水,舌尖抵在上颚细细品着,没发现什么异样,像真的只是普通的水质好而已。
直到她将水都咽了下去。
沈流灯眉头轻蹙。
不太对劲。
回甘之后喉间竟会隐生焦灼。
也就是说她们之所以会下意识地想再喝这水,并不是因为甘甜的味道,而是由于藏在那份甜蜜下的焦灼感。
沈流灯摁下了路盎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杯往嘴里送的水了。
“别喝。”
见沈姐姐脸色凝重,心不在焉的路盎然心下一沉,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