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出了大门时,却见傅瞑骑在高头大马上,点着眉心,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
莫念秋不觉得心里一个趔趄,他怎么还在这?
傅瞑的视线落在她鬓边散下的几缕发丝上,衣服打了褶没有了晨时的鲜丽,双眸疲倦地垂着,霞光披在她身上,流淌出细碎的光影来,即使如此也是美的。
莫家众人已等着府门口送行,莫老爷催促着,“念秋,太子亲自到府接你回东宫,还不赶紧上车。”
话虽如此终是舍不得的,父女两人惜别了几句,莫念秋方恋恋不舍登上马车。
这个过程,傅瞑一直凝着眸子静默等着,没有半点催促。
待到临行,他发觉马车比来时又多了一辆,载满了箱笼,她就是为了这些铜锈之物晒了自己一个多时辰?
傅瞑嫌弃地皱了皱眉,仍有余醉的脑袋昏昏沉沉,她就如此爱这些钱帛?
若非今晨看着她面带伤感回门,也不会处理了紧急政事,又绕了半个城特意接她回东宫,罢了,这是她闺阁惯用的,傅瞑没再想太多,使了个手势,示意马车快些出发。
傅瞑也没有同她一道回宫,只将她送至东宫门口,又策马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莫念秋知道了,傅瞑特意迎她回东宫是顾及体面。
*
连着五六日,莫念秋除了去皇宫给皇后请安,余下的时光全在按照自己闺阁喜欢模样,大刀阔斧地重新布置整肃宜春阁,东宫里的一些摆设和宫人,她也撤换了不少。
上一世临去那晚的场景像一块烙印,清醒地刻在莫念秋心头,那里面每一个欺负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她并非以德报怨的圣母,甚至恰恰相反,她睚眦必报。
那些个曾经苛待过她和心澈心涟的下人,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皆被莫念秋一个个发配到浣衣局做苦力,或者直接发卖出去。
剩下的人,活计多了,相应的多给了他们一倍的月奉,个个喜笑颜开,愈加卖力地伺候主子。
这其中,有个嚣张的婆子,大吵大闹地跑到莫念秋面前叫嚣,她冷眼望去,正是一脚将她踩在沈婉婉脚下的刁奴,
“你刚才说什么!”莫念秋的嗓音冷得如同地狱里的阎罗,骇得那婆子眼皮乱跳,
但她仗着是贵妃暗地里塞进来的,使劲挺了挺胸脯,鼻孔冲天,“你不能赶我走,我可是宫里来的,莫说你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子妃,就算是太子宠冠你,也没有绕过太子处置我的道理。”
莫念秋眼皮未掀,那太子压她!正好,将她遣去前院,太子想收这种刁奴留给他的沈娘子便留吧,
“好啊!来人,将这刁奴丢到前院。”
一双凤眸渗着寒光,呷着门外赖着不走的一群刁奴,“还有谁,一起跟她去前院。”
如此,浩浩荡荡约么十几名宫人嬷嬷跪倒在含象阁殿前,韩翎进殿禀报时,他正看着弹劾淮州赈灾贪墨一事的劄子,
嚯得一手拍在案上,“放肆,聚众跪在这里什么意思!向本宫施压嘛!现下,她们可以这样漠视太子妃,今后是不是也要这样对我!”
韩翎得了令,亲自派东宫卫,将这一众奴仆尽数扔出东宫。
莫念秋这一举动,也替傅暝清理了许多东宫里的眼线。
她隐约是知道的。
翌日午后,蝉鸣掀起阵阵燥热,和风抚动树梢,日光从琉璃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纱窗帘筛成斑驳光影,莫念秋不喜炎热,命人撑起了窗户通风,
莫念秋袭粉衣,在窗棂下画着屏面,托腮凝眉望向万里碧空,黛眉微蹙咬着狼毫笔杆,若有所思,午后艳阳流淌在她周身,流露出一股幽静素雅来。
傅瞑就在这时踏进了宜春阁。
午后困意渐浓,下人们枕着蝉鸣在廊下小憩,
他来的突然,等到莫念秋发现时,人已经到了窗外,
“你在画什么?”
二人隔窗而立,窗棂为框,框出一室旖旎,莫念秋那双明净清澈的眸子最为惹眼,娉婷而立,凭窗外望,是在等夫君归来的良妻,
之子于归,宜家宜室,不过如此。
莫念秋受了惊吓,前一瞬遐思还神游天际,下一刻捏笔的手猛地抖动,几滴墨汁洒在傅瞑锦袍前襟上,
莫念秋看着染墨的锦袍,大脑一片空白。
这次她只想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弄脏了他的衣袍,无端招惹了他,脸上不露痕迹暗暗叫苦,抬眸撞上傅瞑幽深清冷的视线那瞬,莫念秋不假思索地吐出四个字,
“我赔给你。”
这时,莫念秋发觉傅瞑脸上也被甩了两滴墨,清墨似烟,轻而润地沿着傅瞑的眼角缓缓滑下,宛若无情仙佛落泪,冷漠无悲悯,看得莫念秋心尖发颤,
傅瞑脸上闪过许多情绪,唯独没有恼怒。
他从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可能因为几滴墨,就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