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是谢凝烧的,她的手艺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
主食是高粱米掺了黄米和玉米糁的米饭,然后是一盆丝瓜炒鸡蛋和一盆咸菜汤。这种米饭茵茵吃不了,她吃的是顾拙用磨细的玉米面掺了白面给她煎的薄饼。
顾拙正给茵茵舀汤的时候,陈心婉从外面回来了。
看到顾拙,她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笑道:“七秀你身体如何了?还发热吗?”
虽然这个儿媳妇向来温良和善,也不曾对自己说过不好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点怵她。
顾拙神情淡淡,“好得差不多了。”
其实还有些低热,不过早上她自己煎了一副药吃下了,估摸着今天晚上再高热一次,明天白天体温回降,到后天就差不多好了。
只是她本就不是会跟人事无巨细交代的人,更别说是对陈心婉了。
陈心婉在餐桌前坐下,见谢冲不在,下意识想问一句,但对上顾拙平静的面容,不由便把话咽了回去。
“茵茵要吃山楂果吗?吃过饭奶奶带你去采山楂果好不好?”陈心婉看向茵茵问道。
陈心婉确实是个重男轻女的,不过她却不像村里其他女人那样摆在面上,对着家里的女孩一口一个赔钱货。
当然,要说她对女孩有疼爱,那也是不存在的。之所以会对茵茵说这话,完全是她想要偷懒不去做工分。
以前对于她这种行为,顾拙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要忙,陈心婉反正也不会打骂孩子,茵茵能有个大人看顾也是好的。
但是如今……
茵茵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顾拙却赶在她之前开口道:“茵茵今天跟着妈妈好不好吗?妈妈带你去山里采菌子。”
有前车之鉴在,她是绝对不可能放心让陈心婉带茵茵的。
“好好好!”茵茵连忙道。
在奶奶和妈妈之间做选择,她根本不带犹豫的。
陈心婉的脸已经拉下来了,顾拙以前可没有这样落她面子。她这人本就不是能忍耐的,当下便要发作。
一旁的谢凝连忙拉住她,瞪着眼睛压低声音道:“阿娘,阿嫂还在生病呢。”
顾拙其实听到这话了,却只当没听到,低头给茵茵夹了一块鸡蛋。
谢凝收拾碗筷的时候,陈心婉气冲冲跑进灶房道:“你看看你看看,她这是当儿媳妇的样子吗?居然给我这个当婆婆的脸色看了。我好心想要帮她照看茵茵,她还不乐意了!我难道还能害茵茵不成?”
说半天发现闺女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洗着碗,根本不附和自己,她不高兴道:“你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你还觉得你阿嫂做得对了?”
“她难道错了么?”哪怕是亲娘,谢凝也不惯着她。“昨天阿嫂病倒,你本该照顾好茵茵,结果你做了什么?二哥固然是差点害死茵茵的罪魁祸首,但放任茵茵去找二哥的阿娘你也是帮凶。”
陈心婉脸色煞白,捂着胸口道:“你个忤逆女!”
谢凝却是一瞬不瞬盯着她道:“现在不是封建社会,阿娘你要是想要被红小队抓去教育的话就尽管继续这么喊我吧。”
“你……你难不成还想要去举报我?”陈心婉吓了一跳,却依旧不愿意再女儿面前服软,指着她虚张声势道。
谢凝冷笑,“你声音这么大,哪里还用我去举报?”
这下,陈心婉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毕竟村里看不惯她的人可是不少,隔壁刘大娘就是其中之一,而她的底子偏偏又不是那么干净。
灶房的窗户是开着的,在院子里的顾拙将母女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谢凝……
顾拙微微皱眉,相较谢冲,这个性子泼辣但明理又勤快小姑子无异是极讨她喜欢的,但是……这孩子上辈子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她只知道她似乎因为什么事跟家里发生了争执,然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陈心婉开始因为生气没有出去找,等过了两天去找,又哪里还找得到。
这事发生在顾拙出去找茵茵的时候,因此她对内情不是很清楚。后来陈心婉时不时一边抹泪一边骂这个女儿没良心,被自己骂了两句就记仇一辈子,也不回来看看自己。
然而,说的人和听的人其实都知道这话不尽不实。
以谢凝的性子,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不回来,她肯定是出事了。
中午顾拙带着茵茵睡了个午觉,醒来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了。外面日头虽然不如中午毒但依旧很晒,出门前顾拙找出一个黑色小帽子给茵茵戴上——这是她用谢凛以前的旧衣服改的,劳动布材质,有点像渔夫帽,不过帽檐要更窄一点,上面绣了一朵小雏菊,很漂亮。
母女俩一人拎了一个篮子往山上去了,路上遇到的村民纷纷打起招呼。
“七秀这是去哪啊?”
“七秀身体怎么样了?”
“茵茵没事吧?”
“有空来家里玩啊!”
……
顾拙统一微笑回应,大家也不在意,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自小便话少。
一直到到了山脚,才算清静下来。进了山林,热意瞬间便退去了。茵茵一会去摘叶子,一会跑到小溪边玩水,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