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急得跺脚:"定是今早送货的婆子往丝线上泼了姜黄水!
遇热显色原是染坊的伎俩......"
"不妨事。"乔伊伊忽然轻笑,将染色的蚕丝绕在鎏金香炉上。
炉中沉水香青烟袅袅,锈红色遇热竟渐渐转为金红,在众人惊呼声中化作展翅的凤凰。
她指尖拂过香炉鎏金兽首,当年被侍卫扯断的绣线在记忆里翻飞成蝶,"既然有人送上门的新染料,倒省了调配茜草汁的工夫。"
缪孤城突然大步上前,玄色锦靴碾碎了半片飘落的梅花。
他掌心覆上乔伊伊搭在绣绷上的手,常年握剑的薄茧蹭过她手背那道淡疤。"当年你绣的并蒂莲喜帕..."他喉结动了动,袖口新添的刀伤渗出星点血迹,"被我收在鎏金嵌宝匣最底层。"
暮色漫过花鸟屏风时,绣坊掌事娘子捧着订单簿子的手都在抖。
贵妇人们争相在契约上按朱砂印,有个别先前说酸话的,此刻正悄悄用帕子抹平契约边角的褶皱。
穿金丝牡丹袄的妇人临走前,特意将翡翠镯子褪下来套在翠儿腕上:"劳烦姑娘转告乔娘子,改日我送两匹缂丝来配这金牡丹。"
掌灯时分,缪孤城执意要替乔伊伊拭去额角薄汗。
他掏出的不是锦帕,而是半幅褪色的红绸——正是当年被剑气削断的喜帕。
乔伊伊望着绸缎边缘参差的裂口,忽然发现那些金线断裂处竟被人用银丝细细补成了缠枝纹。
"王爷!"侍卫急促的脚步声惊散了旖旎,来人靴底沾着王府独有的青麟瓦碎屑,"宫里递来密旨,说...说圣上听闻您擅用贡品冰蚕丝,要御史台三日后彻查府库。"
缪孤城握着红绸的手陡然收紧,乔伊伊颈侧守宫砂突然灼痛如焚。
她转头望向案上檀木盒,雪蚕卵表面的雪莲纹在烛火中泛着血光。
窗缝里漏进的北风卷起契约文书,露出某张订单末尾的朱雀纹私印——正是三年前举报乔家私用贡药的那个商号。
翠儿收拾茶盏时突然"咦"了一声。
她从贵妇人落下的织锦荷包里摸出张字条,上面潦草地画着九只蚕蛹围剿雪莲的图案。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混着货郎渐行渐远的叫卖:"江南蚕娘哭贡丝哟,北地贵人笑展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