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白版:
在我二十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她就住在隔壁村儿,名叫王玉翠。
头一回见她,是我去镇上卖菜路过王家村的时候遇到的,那时她正坐在一棵树底下哭,面前还有一朵摔坏的莲白。
不知晓她发生了什么事,我渐渐驶停了驴车,又从板车后面选了一朵大莲白抱着跳下了车。
听见走动的声响,她便睁着一双圆眼朝我看了过来,我不知怎么开口,便干巴巴地将莲白递给了她。
她接过了,只不过抱着莲白哭得更厉害了。
我因着急卖菜不能停留太多时间,便说了句“你别哭了”当是安慰。
就在我转身离开之际,听见身后的小姑娘抽泣着出声说道:“阿叔…我叫王玉翠…我家地里有莲白的…我会还给你的……”
阿…阿叔?
我那时刚满二十不久,见她也有十几岁的模样,她怎么会叫我…阿叔呢?
因她一声“阿叔”,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深深记住了这个姑娘的名字,王玉翠。
只是那朵莲白终究没有还到我手上,后来再次见到她,便是在林家村了。
有回路过村口,听着那群妇人喳喳议论着村里有户人家要娶新媳妇儿给家里病秧子冲喜的事。
那时我只觉得那家尽祸害人,白白糟蹋人家姑娘,虽是气愤但也于事无补,别人家的嫁娶事,我一个外人管不着,更插手不了。
直到嫁娶那天去吃酒的时候,我才看见那冲喜的新妇不是别人,正是叫我“阿叔”的莲白姑娘。
那一天,我喝得很醉,醉得隐约间听见了莲白姑娘在屋里同那天大树下更加悲凉的哭声。
明明是喝醉了酒,可心怎么疼起来了……
后来,我便知晓了她嫁人的经过。
她原是被她的爹娘收了五两银子押上花轿绑来冲喜的。
五两银子…我也有啊……
她被家人亲手卖给了别家,该有多伤心啊,那时要是我能救下她,她便不会哭了……
后来,我爹自作主张替我接了个媳妇回家。
我并不喜欢那个姑娘,一心想把她重新送回家去,可她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别赶她走,说她回去也只会被家里重新卖给别人。
我一时心软,想起了莲白姑娘,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便将那姑娘留在家里照顾老爹了。
可那姑娘似乎命不好,生了场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再后来她病死了,我也不知怎么就得了个“克妻”的称号,当起了鳏夫。
同年,村里那个病秧子也熬死了,莲白姑娘成了村里最年轻的寡妇。
老爹临终前在榻上吊着一口气叫我重新娶个媳妇,我答应了下来,老爹听后也闭上眼安心走了。
可他不知道,我想娶的媳妇,是个寡妇。
后来,只要我种完菜得了空,便会悄悄坐在村口边儿听那些妇人说闲话。
有回我偶然得知,莲白姑娘已经和她的爹娘断绝了关系。
我有时在想,那她夫家会同意她改嫁吗?
问题萦绕心间许久,我抱着几分期许去了她夫家门家,却看见她跪在地上哭求着让她婆母别赶她走。
我知晓她这般哀求的缘故,她已和爹娘断了关系,要是再离夫家,便没有家了。
我怔愣之际,却听她婆母扬言道:“不赶你走也行,你不准改嫁,好好替我儿养老送终。”
随后我便听见莲白姑娘忙点着头回应着她婆母的话。
可她不改嫁,我又该怎么提娶她的请求呢……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
我还是鳏夫,莲白姑娘还是寡妇。
这些年,我总是远远地瞧着她的身影,从田间到河畔,从村路到门前。
她还是当年那姑娘般的模样,只是随年岁增长,身上多了些看不见的老成。
最近村里新搬来了一户人家,那家人实在倒霉,接二连三生事,最后只留下了一大一小两个丫头。
因这家人的事,我和莲白姑娘又多见了几面,可她似乎不认识我了,只晓得我是林家村的人,不记得我是送她莲白的“阿叔”了。
也是,那时我才二十,如今都三十二了,下地作活的缘故更加显老了。
一天下午,我在田间拆藤架时,忽然来了个丫头在田边呼喊。
我见过她,她就是新搬进村那家人的大女儿。
听她一口一个“阿叔”地甜甜叫着,我不禁想起许多年前,也有个小姑娘如她这般叫了我“阿叔”。
我本不想和那个丫头掰扯,只因我的瓜地里根本不需要多余的人手,我一人干活也是足够了的。
可就在她提到一句“翠婶子”时,我立马朝她确认是不是莲白姑娘。
结果真还是。
好笑的是,那丫头还问我,莲白姑娘跟我什么关系。
说实话,我不知晓怎地回答这个问题,只因我和莲白姑娘根本就没有关系。
可若非要拉扯个关系,我只想得到我喜欢她,那大概就是我单相思她,和她被我喜欢的关系吧。
最后,我因莲白姑娘的缘故应下了那丫头的上工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