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笑容淡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又或者,他早已对这一切释然。许久,宁朝才长叹一声:“陈公子……你能笑着讲这些,真是让我佩服。”“有什么好佩服的?”陈枫淡然笑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谁还没点不堪回首的过去?”“说到底,这点小挫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宁朝微微摇头,嗓音中透着一丝隐隐的怜惜,“家族受损,兵权被夺,婚约作废,还沦落到这样的小县城做个县令。”“若换作旁人,恐怕早就心生怨恨,郁郁不得志了。可你……”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中透出些许不解,“怎么看上去,反而游刃有余,甚至活得更自在了?”“这可不是本公子的聪明之处么?”陈枫眯着眼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那双锐利深邃的眼睛里,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要看得开,也要看得远。过去的事情怎能困住我的脚步?”“左右不过一场大梦,醒了也就没什么了。”宁朝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本是一国名将,与人过招时一向果断,鲜有如今这种微妙的感慨。她看得出来,陈枫比她想象得更深沉,也更通透。而与之相比,自己许多年来的追逐,似乎未免显得有些单薄。宁朝缓缓出声,声音已经有些轻不可闻:“陈公子,这些年你承受的,实在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陈枫闻言,收起折扇。双手摊开,打着哈哈:“嗨嗨嗨,将军可别用这么沉重的语气。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哪能让过去左右?”宁朝叹了口气,忽然坐直了身子。语气一转,显得尤为郑重:“如此看来,陈公子你留在这云州小县,实在太可惜了。”“依我看,与其在这里虚掷光阴,不如来我武国。我方才的提议,你再考虑一番如何?”陈枫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微扬,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将军这橄榄枝,可一刻都不放弃啊。不过,恐怕还不是时候。”“为什么?”宁朝皱眉,语气中带着一抹疑惑,“以陈公子的才智,不论在哪里都能出人头地。”“而武国对能人的渴求,远胜大周,这不是更适合你发展?”陈枫将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眼里满是淡然。他缓缓起身,背对着宁朝,看着营帐外透过缝隙的点点星光,语气清晰:“武国是一片好土地。”“但我陈某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留在大周。”“等这些事情都妥当了,或许……会另作打算。”“更重要的事情?”宁朝一愣,捕捉到他话语中的深意,“是什么事情,让你放弃更好的前途?”陈枫没有回答,反而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笑容里多了一抹难以捉摸的意味:“将军,这问题,我恐怕不能告诉你。”宁朝怔住,一时无话。陈枫见状,摆了摆手,仿佛想要驱散这凝重气氛一般。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营帐内的沙漏,眉头微挑:“时候不早了,将军夜路走多了可不好。”“天寒路滑,可别出了什么岔子。”宁朝抬眼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淡淡叹了一声,站起身来,神色间多了几分复杂。“陈公子今日的坦诚,让本将军受益不少。”“不过,你的这份志向,也让我重新认识了你。”她顿了顿,补充道,“或许,某一天我会明白你话中的意思。”“将军若有一天明白,自然是再好不过。”陈枫依旧笑意如常,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着痕迹的戏谑,“不过,到那时候,可别怪我已经比现在更精明一些了。”“你这张嘴……”宁朝忍不住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却未再多语。陈枫大步向营帐出口走去,掀开幔布。夜风吹进来,将帐内的灯火吹得一阵明一阵暗。他转身看向宁朝,微微一笑:“将军,请吧。”宁朝点了点头,随他的步伐走出营帐。寒夜的霜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干冷的气息。无边的夜色笼罩之下,云州边境的营火燃得正旺。陈枫站在营帐前,目送宁朝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夜风中站了一会儿,直到宁朝的身影彻底消失。“武国的大门为我敞开?”他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戏谑,又带着意味深长。低声自言自语,“可惜啊,宁将军,我这会儿,容不得太多选择。”随后,他转身回到了帐内,将灯芯拨暗,整个营帐恢复了寂静。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大周雁门关,主帅营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营帐宽大,四角挂着厚重的兽皮帘,挡住了外头刺骨的寒风。帐内灯火通明,几盏铜灯高悬,火光映得帐壁上的战旗纹路清晰可见。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沙盘,上面插满了代表敌我双方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