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醒来时发现自己吃了一嘴沙子,是从阿特拉斯带出来的。她和李开心正趴在飞船前方。如果不是穿越到刚经历过大爆炸的宇宙,他们之前那纵身一跃恰好可以让他们落在这里。
海岛重新成为渺远的传说,言笑怅然若失。
“你说阿特拉斯真的存在过吗?露娜真的存在过吗?”
李开心起身,又将言笑拉了起来,“别想太多。这只是泡泡中的故事而已。”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言笑打个哈欠,“行吧,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下个泡泡见。”
李开心道:“你回家不安全,我给你找家旅馆。”
言笑刚才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回家当然是不可能回家的,钱还没攒够,不能那么容易把小命折进去。言笑说:“不用。”停了停,又说:“先不去旅馆,我想找个医院看看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
这两天言笑眼睛一直不太舒服,眼珠子涩得生疼,有时候眨两下都费力,可能是干眼症。李开心说他在下城区有相熟的医生,言笑一听正好,熟人不用费劲排队,遂上了车跟李开心走。
诊所在一条小巷最深处。刚下过雨,石板路上覆着一层全息墨绿青苔,要不是脚感实在太涩,言笑都怕被心理暗示忽悠得滑一跟头。巷子是有百来年岁数的红砖垒起来的,砖块里出外进,墙壁就也带着犬牙交错的美感,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垒太高了挡光。言笑静不下来,想啥问啥,“这个医生会看眼睛吗?”
“应该还行。”
下城区没有专科医生,医生都兼着好几个科室和好几项手艺,比如言笑小时候给她打针的医生兼职砌墙,下班以后还给言笑补过她家外墙被猫挠出来的窟窿。差不多能看就行,言笑也不挑,七扭八拐,跟李开心进了门。
“呦,小八,好久不见。”
眼前是颗卷发灰白的蓬乱脑袋,肤色蜡黄,面颊瘦得凹陷,眼镜片像圆规画出来的,一件袖口沾了油渍的脏兮兮白大褂,破旧袖口外露出一截绿色秋衣。
“赵医生。”李开心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赵钱孙给言笑做了几项检查,磨磨蹭蹭,手还直哆嗦,末了说言笑的眼睛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
“所以这可能是心理问题引起的。”赵钱孙得出结论。
言笑瞪他,桌上龙飞凤舞的病历转眼写了一半。“这么玄乎吗?”
“挺常见的。”
“我没有心理问题。”
赵钱孙显然没听言笑讲话,眉飞色舞,“比如说你觉得你没有泪腺,泪腺就不工作了,泪腺不工作没有眼泪,那就是干眼症呗。”刷啦一下,从砖头厚的病历本上撕下言笑的病历,“药房拿几瓶眼药水滴一滴。”
上车,言笑百无聊赖把眼药水的小盒子抛在手里玩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换一家旅馆?”
李开心“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小盒子角落有个绿色图标,上书四字:温氏药业。作为联盟首屈一指的财阀家族,温氏早已将触手伸至各行各业,产品好不好另说,这四个字就值不少钱。言笑心里吐槽一瓶眼药水顶她半个月饭钱,转念一想她现在也算个有钱人,再熬熬就能在上城区置业了,遂又开心起来。
李开心开车一直绕路。言笑问他原因,李开心就说是为了避开监控。后来绕路绕到下城区东南向的犄角旮旯,掌柜是个老太太,只肯收现金,眯着眼睛从抽屉里给言笑找钥匙。
言笑顺手拿衣角把钥匙擦了擦,问李开心,“你跟我上楼呗?”
李开心说:“不必,我要回去述职。”
言笑坚持,“万一房间里不安全怎么办?有监控或者,或者,”言笑舌头打了个绊儿,然后立刻找到说辞,“或者门锁不结实。”
“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言笑不由分说,推着李开心的后背把他往楼上赶。来都来了,李开心只好替言笑检查了房门,然而刚走进房间,身后房门忽然“砰”地关合,言笑绕到李开心身前,啵叽把手杵门上。
李开心被言笑推得倒退好几步,言笑正仰头看他。
这招是言笑在21世纪的古早小说和连续剧里学的,那时候人们管这叫“壁咚”。只是身高差距太大,言笑照葫芦画瓢之后才反应过来应该先让李开心坐下,可反正已经来不及了,气势总得给足。
“你亲我了。”
言笑理直气壮。
理论上讲那不算亲,在归墟给言笑渡气纯粹是为了救命,但既然要赖上他,无耻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就得李开心这种话少的,撩起来才有意思。
李开心说:“没有。”
语调四平八稳。
“我不管,我说有就是有。”身高差距委实影响气场,言笑回头瞅瞅,小跑着拖来个凳子,再往凳子上一站,总算高过了李开心。
李开心认真解释道:“那是为了救你。”
扯来扯去没完,言笑干脆把话挑开,耀武扬威,拦路收过路费的山大王一样,“李开心,我喜欢你,你跟我好呗?”
言笑不知道李开心的瞳孔有什么功能、他的眼睛设置是不是与人类设置一样,可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