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利益便可得其劳,有情意可以得其爱,二者得兼,可得其身授魂予生死敬从。做君主的,要能令臣民畏惧其威严、敬服其德行、爱重其情意,你有多少的智谋手段,最关键的还是为君者自己,要行得端、坐得稳、镇得住。”
齐恕郑重叩头:“齐恕谨记大庶长教诲。”
大庶长教训完齐恕,又走到齐王身边,实在气不过,还是给了他一拐杖。
齐王闷哼了一声,笑道:“姑姑打了臼儿,臼儿心里终于踏实了。”
大庶长斥道:“你这小混账什么时候能有点齐王的样子!我一把年纪都不见人了,你还能闯这么大的祸。”
“本来没想劳动姑姑的。”齐王在大庶长面前,也像个孩子一样。
“子斗不去请我你预备如何收场?把他们都杀了?”
齐王垂首道:“臼儿矢志变法图强,他们若一味阻拦,今日不解决,来日也会收拾。”
大庶长倒是没斥责他这话,她知道臼儿虽然温淳,但也是齐姜的子孙,骨子里就流淌着叛逆倔强的血液,能忍这么多年,甚至被辱为君纲不振,已经很给老贵胄面子了。今日他能将齐恕绑到众人面前,贬为庶人罚去修渠,也还算知道轻重。
大庶长哼声道:“臼儿,当着姜齐先祖的面姑姑可告诉你,齐国有今天不容易,变法图强可以,但你要敢和那个叫许颐的蔡人把齐国搞乱搞垮了,我一定亲自请庄王剑宰了你。教无父仪,你父女在此跪足一个时辰。”
齐王叩首:“臼儿遵命。”
大庶长转身,公孙斗从门外为她开门,见齐王和齐恕都跪在地上,将大庶长扶出来后,又把门关上。
“斗送大庶长回去?”公孙斗恭敬地问。
“去太师府。”
公孙斗低头道:“是。”
大庶长走后太庙殿中顿时安静下来,齐恕与齐王父女二人跪在满殿祖宗灵位前,两人都陷入沉寂当中。
半晌之后,齐恕主动开口道歉:“阿父,儿知错了。”她昏昏然来到这个世界,来到齐国,阿父给了她她从来没有过的父爱,如今犯下大错,阿父定然很愤怒,她认错认罚,却不想让阿父不喜她。
齐王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儿没错。”
要错也是他当父亲的娇纵的。
齐恕错愕地看着齐王,齐王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慈爱地说:“有的事,王做不得,臣做不得,只有你做得,我儿没错,只是太鲁莽了。姑姑曾对为父说,王族之中断无亲情,可阿父只想和我儿做对寻常父女,孩子闯了祸就收拾善后,再带回家打一顿长长记性,谁家父母会讨厌自己的孩子。只是你这次闯的祸有点大,去了黛阳好好磨炼,踏踏实实做个庶民,水渠修成,就可以回来了。”
杀了人她没有哭,被绑到众人面前认错她没有哭,被大庶长打她也没有哭,却在父王温和的安抚中忍不住眼眶湿热,忍不住扑进父王怀里呜呜哭起来。
齐王拍拍她的头,“乖儿不哭,阿父会去看你的。”
齐恕哭得更难受了。
“乖儿,大庶长打疼了吧?”
齐恕呜呜地哭,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齐王也不禁泪目。
半晌,齐恕哭好了,红着眼眶抽噎着问:“阿父,大庶长是什么人,为何我从未听过?”
她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老贵族看在她的面子上就此罢休,却从未见过也未听过。
“大庶长啊”齐王感慨地说,“是我齐国最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