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与沈峰的谈话,不欢而散。秦氏被那一句“既没有休书,也没有和离”,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仰头喝了一整杯已经凉掉的茶水,才将这口憋在胸口的气勉强顺下去,随后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沈峰一眼,拂袖离去。沈峰在原地呆坐了片刻。神情恍惚,仿佛整个人失去了魂儿一般。他身边的小厮,小心翼翼靠近,“主子,可要为您添壶热茶?”沈峰这才如梦初醒,“腾”地一下站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主子,主子,世子爷……您去哪啊!”小厮放下水壶,急急忙忙跟上去,要不是看到拐角处那抹藏蓝色衣摆,险些就将人给跟丢了。任凭小厮在身后怎么喊,沈峰都不曾停下脚步。充耳不闻,继续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小厮无法,只得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从勋贵聚集的玄武大街,一直走到了文臣聚集的长平大街,又走到了百姓聚居的南城。正值傍晚,临关城门前一时辰,街上人流拥挤,好几次小厮都险些将沈峰很丢。“世子爷,前面就到康乐坊了,那里头乱,咱们转头回去吧……”“世子爷,您听小的一句劝,近来京中正乱,尤其康乐坊那地方鱼龙混杂,哪是您这样身份人该去的地方啊。”“一会儿天色黑了,再不见您回府,侯夫人该着急了……”沈峰原本慢下的脚步,听到“侯夫人”三个字后,再次加快。小厮被甩在后头。扬手“啪”地一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瞧他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的忘了侯夫人与世子爷刚拌过嘴,世子爷这会儿最听不得的就是侯夫人的名字了!“哎,世子爷,您等等小的……前面乱啊!”路过康乐坊,行色匆匆的百姓明显少了许多。天色未暗,现在还没到康乐坊真正热闹的时候,路边只看到零零散散几名身披毛领大袄,浓妆艳抹的女子,不时对着来往的行人抛着媚眼。沈峰不是第一次来康乐坊,还未成婚时,也被其他勋贵子弟带着来玩过两次。不过他对这种烟花柳巷之地的女子,并不怎么有兴趣,这些庸脂俗粉,比不得他那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半点,甚至比不得他那寡淡无趣,他不愿多看半眼的“前世子夫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向前走着。沈峰忽然撞上一个从街角匆忙跑出来的人。肩膀相撞,对方一个踉跄,向前跌倒的时候,伸手用力一拽,将旁边另外一位仓皇赶路的女子,也撞倒在地。女子怀里搂着的油纸包也跟着散落一地。那与沈峰肩膀相撞的,是个身着灰布褂子,高大壮硕的男子,冷冷瞥了地上跌坐的女子一眼,随后恶人先告状地瞪向沈峰。“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沈峰还未反应过来。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先一步回过神,有些怨气地瞪向那壮硕男子,“你们的事等下再说,你这人,要不是你刚刚拉扯我衣摆,我也不会摔倒……我怀里可都是民贵的药材,要是磕了碰了,你赔得起吗你!”“嘿,你这小娘皮,还想讹老子不成?”“本来就是你拉扯的我,不信你闻这位公子……”话说到这,女子声音戛然而止。离得近,仿佛能听到她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紧接着就见她着急忙慌地站起身,也顾不上再找那壮汉的茬,捂好脸上的面巾,捡起地上散落的药包,就朝康乐坊外跑去。“绣桃,你是绣桃,对不对?”沈峰刚与那壮汉撞了一下,肩膀被撞的生疼,原本还没缓过劲儿来,正扶着墙壁站着。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以后,这才朝那边看了过去。女子戴着面巾,看不真切模样,不过声音与薛玲珑身边的陪嫁丫鬟一模一样,身型也极为相似。沈峰一开始只有七成把握,可当那女子目光瞥向他,如同见了鬼一般止住口,随即转身就跑以后,七成的把握顿时转变为肯定。这抱了一满怀药材的女子,一定是薛玲珑身边的丫鬟,没错!“绣桃,你站住!”顾不上肩膀上的疼痛,沈峰拔脚就要向前追去。刚走出没两步,就被刚刚的壮汉一把拉住。“哪里跑,你撞了我还没给赔偿,别想就这么走!”“拿着。”沈峰解下腰间的荷包,直接丢了过去。壮汉用力一捏,里面不是铜板,而是整块整块的“玩意儿”,至少也是银子。解开一看,除了几块碎银,里面竟然还有两块金元宝!当即面上一喜,抓住沈峰的手就松了开来。“公子阔气!”“慢走不送!”追着沈峰过来的小厮,看到这一幕,险些没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世子爷这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们侯府如今什么境况,哪里还能让他这么手松。要知道,那荷包里的金子银子加起来,至少也值大几十两,相当于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嚼用!小厮本想与那壮汉掰扯掰扯,往回要点,奈何自家世子爷,已经追着方才那女子,朝康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