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有牛的家乡刘家红星生产队隔着市区不远,在郊区的海边,有田有海属于农渔村。
钱进正在研究怎么坐车去的时候,刘有牛推出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冲他猛拍后座:
“上车!”
在他巴掌下二八大杠车梁上‘工农兵学商’的贴画直哆嗦。
钱进盯着后座垫着的化肥袋迟疑:“咱骑自行车去你们生产队吗?这个、这个,两个大男人啊……”
“放心,速度快得很,不比客车慢多少!”刘有牛发出一连串哑铃般的笑声。
钱进:重点是这吗?
盛情难却。
自行车上男上加男,压得它直呻吟。
它承受了不该有的压力。
但不得不说二八大杠材质没得说,它应该改名叫二八大杠杠滴牛批。
刘有牛骑车、钱进坐车,车把上还挂了两袋子沉甸甸的粮食,然后它愣是只惨叫不散架!
郊区地带是蜿蜒狭窄的土路,路面坑洼不平,来往偶尔有客车却不敢开的太快,否则会颠的乘客骂娘。
骂娘还是好的,更有晕车人会化身瀑布,路上钱进好几次看到车窗冒出个人脑袋,一声‘呕’就开始浇地。
刘有牛两条大毛腿狂蹬车,挺遗憾:“都是上好的农家肥!”
海滨市属于丘陵与平原混杂地带,越往海边丘陵越多。
一片片农田起伏在大地上,此时正是秋收好时节,田地里的玉米杆已经开始枯黄,一瓣瓣玉米长相饱满,叫人看了心欢喜。
风吹玉米沙沙作响声中,他们赶在中午之前抵达了刘家红星生产队的一块农田。
此时集体劳动结束要下工了。
收工现场很混乱。
有人喊:“记分员赶紧点卯,我家自留地还有活得收拾,我得赶紧回去!”
也有人说:“今上午我是全工啊,早上点卯的时候我去拉肚子了,别扣我工分!”
还有人在吆喝:
“登记过工分的社员把家伙什给我分开放,铁锨锄头别放一起!”
“谁把牛车拉到地垄上来了?就差这两步路不能自己走路上去?”
钱进一眼望去。
看到了几十个汉子和妇女正围着记分员嚷嚷。
刘有牛指着人群说:“看到那个胸前口袋插着钢笔的没有?就是腚上打白色补丁那个,他就是刘有光。”
刘有光个子不高、身板削瘦,衣服虽然有补丁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跟周围赤脚挽裤腿的社员形象不太一样。
他穿中山服,胸口口袋插着两支钢笔,一看就是文化人。
刘有牛去叫走他,他看到陌生的钱进想问怎么回事,刘有牛不说话,递给他一支烟让他占住嘴巴。
但他一看烟卷上带了过滤嘴便没舍得抽掉而是夹在了耳朵上,然后带两人往家走。
刘有光的家是一座典型的农村土坯房。
岁月在墙面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墙面斑驳不堪。
隔远了看能看到屋顶的茅草被太阳晒得枯黄发白,在风中轻轻摇曳。
院子里,一棵歪脖子梨树稀稀拉拉地挂着些鸭梨,刘有光回家立马挑大个的梨子摘了两颗分给两人。
钱进习惯性想洗了再吃,可一看刘有牛已经张口了。
鸭梨不大,刘有牛整个塞进嘴里咀嚼两下吐出几颗核。
这把钱进看的咋舌。
他这边刚吃完了,人家那边已经消化完了。
刘有光招呼媳妇准备凉白开:“他妈,大牛带着城里客人来了,快倒水。”
土屋里面布置很简陋,一张掉了漆的老旧方桌摆在屋子中央,周围是几条长短不一的长凳,凳面上坑洼不平。
斑驳的墙面上,几张泛黄的领导人画像和褪色的奖状排列在一起。
画像的边角已经卷起,奖状上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
再看角落里是一个破旧的木柜半掩着,柜门的合页锈迹斑斑,指不定什么时候要掉下来。
刘有光的媳妇正在补一条破裤子,补丁布是块印着“备战备荒”旧标语的红布。
看见有人进门她懒洋洋的起身,看见钱进放下带来的菠萝糖她急匆匆的招呼。
刘有牛是个耿直人,他开门见山就说:“路上人多我不好说,可憋死我了。”
“这次小钱同志来找你,是想买你家里传下来的那块金子。”
刘有光家藏的金子是可以见光的东西。
国家人民银行曾经在1950年制定下发了一份《金银管理办法》,规定国内的金银买卖统一由人民银行经营管理,个人不得购买或交易黄金。
但也存在一些极为特殊的情况让老百姓接触到黄金:
一是国家分配或奖励,二是合法继承或接受赠予。
刘有光家的金子是合法继承的。
解放海滨市那会,刘有光的父亲带他支前当民工,然后一次偶然机会抓到了一个带金条银元逃跑的军官。
这属于战时立功事件,部队奖了一根小金条和五十斤小米。
该奖励被市武装部登记在册,所以虽然前些年世道很乱,但金条保存了下来。
刘有牛声音落下,刘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