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门阀有不让人说话的权利。
可想要堵住悠悠万民之口,恐怕并不容易。
更何况……这里并非是姑岚府,而是悬天京。
白间跟在陈执安身后,却又发现陈执安走了北先街,此地可不通往东城。
“陈先生,我们要去哪里?”白间走的气喘吁吁,不由询问。
陈执安回答:“去北城琉璃居。
既然做戏,那就要做一个全套。”
琉璃居……王家在悬天京中的院子。
陈执安去这里做什么?
白间心中疑惑,却也不再多问,只是跟随陈执安前去北城。
到了北城天秤街,陈执安看着这条宽阔干净,有树木成荫的街道,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嘲讽来。
“天秤街?称量的是什么?难道是王家的富贵?”
陈执安原本平静的神色逐渐生出变化,变得阴云密布,变得怒气盎然,眼中更是杀机汹涌。
白间看着陈执安忽而变化的面色,心中由衷称赞了一句这陈执安倒是有演戏的天赋。
白间留在天秤街口,几根银针悄然落入陈执安身上的长衣。
虚空中,又有风波渐起,秋日里又传来蝉鸣,令陈执安心中颇有些安宁。
陈执安就此来到琉璃居前。琉璃居门房以及几位特意调遣而来的护卫,看到陈执安气质超群,仪态俊美,还以为是来了哪一座大府的公子,上前请安询问。
陈执安自报名讳:“我想见王衍。”
门房匆匆前去禀报,不多时已经有一位管事出门,前来迎接。
那管事将陈执安带入琉璃居。
晌午之后,天上云雾渐少,云雾中又隐隐绰绰有个太阳,照出熹微光芒。
可哪怕是微弱的阳光,照在那些琉璃瓦上,瓦片仍然熠熠生辉。
每一片瓦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祥云朵朵,又有瑞兽奔腾。
沿着许多琉璃造景行走,时不时就能看到镶嵌着白玉的浮雕,大气非凡,奢华到了极致。
李家府邸都称得上豪奢万分,可比起这琉璃居,可还有巨大的差距。
怪不得许多世家人物、商贾巨富要以这琉璃居为范本建造院落。
可陈执安看到如此华贵景象,眼中却波澜不惊,眼中好像极力压抑着怒气。
二人到了琉璃居中另一处院子。
院中泠泠水声破开秋阳,一方活泉自黄铜蟾蜍口中吐出,雾气蒸腾,笼罩这一出院子,让这一处院子如同仙境。
陈执安穿过月洞门,就看到王衍浸泡在温泉中,手中拿着酒盏,正看向陈执安。
他脸上还挂着几分阴郁,却还有些意外。
“倒是稀客。”王衍道:“陈执安,你来寻我,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我闭目想了许久,却不知你来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池边一方桌岸上,指了指这院中温泉道:“这温泉水自万里之外的泰湖,借用一品灵宝温壶】运来此处,颇为难得。
你这温泉浸泡身体,去困脱乏,蕴养肉身,清静元神、神蕴……
陈执安,你算是个人物,不妨也下着池水中,泡上一泡。”
陈执安却微微摇头,眼中的怒气好像终究压不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温泉,忽然开口……
“《太白山誓杀姑岚王衍檄
姑岚王氏,簪缨三十世,食禄承恩,本应守节砺行以报悬天。然其嫡脉王衍,豺狼其性,蛇虺其心,仗紫绶虎符之贵,行屠戮苍生之恶!十三峰青峦化焦土,八千户炊烟作磷火,杀良冒功之罪,上干天听,下绝人伦……”
“住口!”
王衍听到陈执安竟然诵念那篇檄文,眼中骤然怒火勃发。
他身上一道狂暴的气势爆发出来,便如同暴雨龙卷,朝着陈执安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这琉璃居中,又有数道神蕴死死锁住陈执安。
但凡陈执安稍有异动,便会立刻出手杀了他。
陈执安眯着眼睛,又见不远处有一张太师椅,正朝着那池水。
他毫不胆怯,踏步而去,大马金刀坐在那太师椅上。
“王衍,这檄文所言是否属实?”
“那青鸾峰,黄脉山……连同十三座山的山民,都被你杀了?”陈执安气势汹汹,怒声质问。
“这人有病?”王衍紧皱眉头,正巧心中的郁气无处发作,下意识想要就此下令,杀了这陈执安。
可旋即他又想起那一日在南城城门口上,吹来的那一阵大风,风中闪动的雾气与剑气,想起死在那剑气之下的几位安国公府玉阙门客……
“陈执安敢孤身一人前来琉璃居,如此有恃无恐,必有倚仗。”
他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却冷笑说道:“陈执安,京城中人总说你也想要执印。
怎么?如今你尚且还不曾拿下那陆吾鉴,不曾成为巡视天下世家的人物,就要为天下生民张目了?”
王衍话语至此,眼中的讥嘲几乎要满溢出来:“你前来这琉璃居中质问我,又是以什么身份?
你莫要忘了,你不过区区一个八品澈衣郎,八品勋阶并无实职,这样的人物在我王家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