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过挫折。
而今日,这等挫折又来的太过猛烈和突然。
皇帝已经全然不知自己该怎么决断,是否要将自己的意志坚持到底。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希望有人能站出来提出不同的意见,附和自己的意志和所求。
叮咚。
终于。
就在皇帝要低头向自己的老师,自己的首辅低头妥协的时候。
文华殿内响起一道脚步声。
朱载坖猛然抬起头。
只见新晋的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另有无数荣耀官职在身的严绍庭,面带微笑的信步走出。
面对高拱为首的反对声,犹如处于狂风骤雨之中的朱载坖,心中一震,双眼瞪大。
“兵者。”
“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孙圣曰:不可不察也。”
低沉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开始在文华殿内回荡着。
严绍庭面带笑容的看向高拱、高仪以及脸色微变的李春芳,轻笑着躬身颔首:“下官所言,不知可有错乎?”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可心中却有些无奈。
自己本想这一次携大胜回京,然后躲回昌平好生的休养几年,最好是能给小福孙弄出来几个弟弟妹妹。
可是皇帝不让自己停歇,高拱等人也不会让自己回家安心生娃。
那么……
有些事情,现在也不是不能说了!
高拱脸色一顿,他未曾想到严绍庭刚刚回京,刚刚得到加封,风光一时,就会选择站出来和自己正面对锋。
但毕竟已经位列首辅,高拱亦是淡淡一笑:“此乃孙子兵法所载之言,并无错。”
严绍庭点了点头:“谢元辅赐教,那下官便能继续说下去了。”“爱卿但说无妨!”
不等高拱开口,朱载坖已经是抢先一步,满脸笑容的大喊了一声。
皇帝这等反应,让众人一阵无奈。
新君现在是演都不演了。
高拱更是心中愈发恼火,却又只能憋在心中,免得自己在圣前失仪。
严绍庭则是微笑着朝皇帝拱手作揖,随后才继续说:“商君书中画策篇说,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
当孙子之言、商君之言从严绍庭的嘴里相继而出。
高拱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这是要在圣前辩经了!
藏在那袭红袍下的手,不由一紧。
李春芳更是开始搜肠刮肚起来,预备着以圣贤之言反驳严绍庭之言。
而严绍庭则是从容开口:“韩非子于五蠹亦有书: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虽韩非子乃指战国为力政之世,国家强弱以军力而论。然韩非子所言,亦指国家当前,仁义靠后,于国家而言,当务实去虚以应时事乱局。”
不等高拱等人开口。
严绍庭又急声道:“管子参患言:君之所以卑尊,国之所以安危者,莫要于兵。管子举,作内政而寄军令。兵家军事当与国民内政相合,齐国遂纳其言,行寓兵于民之策,成春秋首霸。”
说完之后。
严绍庭双眼已经是瞄上了高拱。
只见他面带笑意的说道:“元辅方才提及孔圣人论语所记载内容,远人不服,则内修文德以来之。然而,孔圣之言于内,未言于外。吴子图国说:内修文德,外治武备。吴子提文武并重,认为废武备而恃仁政,国必危亡。吴子所起威武卒,精兵强国,则魏国一时强盛。”
高拱眉头一紧,没想到自己用孔圣的话来驳斥皇帝,严绍庭偏偏就能找到吴子的话来补全内修文德的漏洞。
然而,严绍庭却在继续出声道:“儒家荀圣在其所著议兵篇言: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争夺也。儒家仁爱兼并,元辅与高阁老、李阁老据仁义而治国,难道不知儒家文圣此番言论?兵家武力,亦是仁义知兵,可止暴定乱,凝士以礼,凝民以政,兵事当与道义相合!”
文华殿内一片寂静。
在前不久,只有首辅高拱的声音。
而现在则只有严绍庭的声音。
强!
太强了!
所有人都知道严绍庭在治国谋略之上天赋异禀,更是功绩显著。
但从来就没有人会觉得,严绍庭这个原本只是靠着蒙荫入朝为官的年轻人,竟然会在儒家以及各家经典道义上也有如此高的修为。
如果换个比喻的话,该怎么说?
就好比是一个富甲一方几十年打马游街的纨绔膏粱子弟,忽然有一天,他竟然能什么书都不看,就直接考中了状元。
此刻的严绍庭,就是那考中状元的纨绔膏粱子弟!
这可比什么文曲星照来的还骇人。
这简直就是文曲星亲儿子!
然而。
严绍庭的声音却并非彻平息。
他还在输出。
他还在出声。
严绍庭上前一步,近到高拱身边,离着皇帝只有几步距离。
“墨子七患有言:备者,国之重也;食者,国之宝也;兵者,国之爪也!”
“墨家常以兼爱非攻定本家圣道,春秋战国时也常不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