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如今还是请了皇上降旨,以正朝中人心方为上策。至于其他……我倒是觉得,还是要将眼睛落在润物那头,等着他们的消息。只要俺答部被击退,赶出河套,逃回漠北,那蓟镇外面的土蛮部便也不足为虑。届时,只要俺答部败退的消息传开,土蛮部便会自行退去。待日后我朝整顿兵马,囤积粮饷,寻了合适的机会,从辽东、蓟镇、宣府引兵杀出去,寻了土蛮部将眼下的仇报了便是。”
屋中。
李春芳侧目定定的注视着赵贞吉。
他是真没想到,就在高拱貌似是要治罪朝中那些个胡言乱语的官员时,竟然会是赵贞吉站出来说话。
高拱亦是眼底浮现一缕奇怪和不解,转头侧目看向赵贞吉。
按理说赵贞吉是严家推上位的,而清流旧党和严家那又是多少年的死仇,如今不对清流旧党落井下石便是好了,又怎么可能会为对方的人说话呢。
唯有袁炜,笑吟吟的扫了赵贞吉一眼。
心里则已经是给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要说如今这内阁中,最懂兵事的那自然是胡汝贞无疑,但要说最会做人的那只能是赵孟静这个人了。
瞧着他是在为清流旧党说话。
可这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情罢了。
赵贞吉真正想表达的,其实就是如今朝堂之上千事万事,都不如统兵在外征讨敌军的严绍庭这支征北大军的事情大。
而那句待来日再寻土蛮部报仇,自然也可以看做是为严绍庭日后再次统兵出征做铺垫。
毕竟若是此次严绍庭征讨俺答部,驱逐鞑虏,收复了河套,那他就是朝中最擅北方兵事的人了。加之朝中这么多年又历来都是以文御武,待下一回再征草原,又岂会舍了他,而去重新选人统军出征?
这么一对比。
与其现在对清流旧党落井下石,还不如抬高严绍庭呢。
毕竟清流旧党不过是瞎嚷嚷了几句,真要是算账,也罚不了什么,至多就是以失言罚俸几个月,也就顶天了。
但有了赵贞吉这番话。
便是原本确实想要罚一罚清流旧党的高拱,也被说动,当即转头看向胡宗宪。
“汝贞啊,我看兵部这边最近也没有上什么急事,想来润物那边也是一帆风顺。”
高拱说的很慢,尽量让自己的措辞更严谨一些:“我瞧着,这一趟朝廷用兵河套,应该是能收复故地。只是这河套一旦被我朝收回,往后如何治理便是头等事情了。老夫近来也抽调了库中存档带回家夜间翻阅,早年间我朝在河套是设有边卫,现在润物收复河套,咱们是不是也该提前准备好,抽调何处兵马驻守河套各处要地?还有吏部和户部那头,一旦河套收复,便要设立官衙,选调官员,迁民耕种戍边,制定户籍田册。”
见高拱终于是不再往清流旧党瞎嚷嚷这件事情上追究,李春芳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却又蠕动起了嘴唇。
他是觉得高拱现在想的太多了些。
如今前线连报捷的奏章都没送回来,他高肃卿竟然就开始盘算起了在河套设置边卫、建立官衙,迁民屯田的事情了。被点了名的胡宗宪,则是抬起头。
他正要开始,将自己和兵部近来商议的有关河套收复之后相关事宜道出。
屋外。
却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听着外面的声音,竟然很是轻浮,隐约还能听到笑声。
屋里众人不由皱起眉头。
如今可是国家用兵之时,燕北又有土蛮部来犯,可谓是国事沉重之事。而外头的人,竟然还如此轻佻,未免是太过浮躁了些。
可不等众人开口冲着外面训斥。
制敕房中书舍人苏愚,便与一众在内阁当差做事的官员们,冲到了班房门外。
大抵是因为这帮人真的太过于得意忘形,以至于冲在最前头的苏愚脚下一个不稳,就被身后的人推搡着,一下子撞在了门上。
哐当一声。
屋门被苏愚撞开,而他也一个踉跄就冲着班房里栽倒在地。
这下子轮到高拱等人愣住了。
他们都来不及训斥这帮官员的轻浮行径。
还趴在地上的苏愚,就高高的举起手中的一封漆着殷红尾羽的奏疏。
“大捷!”
“大捷!”
“大将军捷报终于来了!”
“我家先生打赢了!”
“故地河套,百年在外,今朝我家先生得胜而复!”
“故地已归!”
“故地已归!”
“哈哈哈……”
年轻人一时间忘了所有的规矩,大喊大叫了起来,兴奋之余甚至当着内阁的面称呼严绍庭为自家先生。
可他这一喊,却是彻底吓到了屋里的阁老们。
胡宗宪第一个站起身,两眼瞪大,快步上前就从苏愚手中夺过那道漆着尾羽的奏本。
余者再也顾不上训诫苏愚这帮年轻后辈官员。
就连高拱,也是猛然起身,撞翻身后的交椅,冲到了胡宗宪面前。
“打开!”
“现在就打开!”
“老夫要看明白了奏疏上都写了什么。”
高拱满脸涨红,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