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瑞面前。
可海瑞却彻底坐蜡。
面对严绍庭的问题,一时间竟然变得无言以对。
他的眉头紧锁,皮肤深陷在一起。
可不论他如何去思考这个问题,当下却都无法给出回答。
严绍庭只是清冷一笑:“刚峰兄,你也在朝中为官多年。我亦是素来敬重刚峰兄的为官之道、为人之道。可刚峰兄也该明白,身在朝中,心系国家,很多时候并不是全都能按照你所认为的道理去做事的。甚至有时候,刚峰兄不如想一想,你所遵循的道理,到底是不是真的道理,还是说……只是歪门邪道!”
这一刻。
严绍庭人生第一次同海瑞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将话说的极重极重。
以至于海瑞在听到最后那歪门邪道四个字的时候,瞬间满脸涨红,瞪大双眼满是诧异的怒视着面前的这位年轻知己。
然而严绍庭今天却就是要同海瑞,这个平日里最会讲道理的人,讲一讲道理。
他直接迎着海瑞的怒视,低声反问道:“刚峰兄难道是忘了先前你奉召回京之际,究竟为何能甫一上任北直隶按察使,就能大行刑名之事,将北直隶诸多官员法办,进而彻底扳倒徐阶?”
海瑞仍是满脸怒色。
严绍庭则是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因为有我授意,徐渭将那些密事转交给了刚峰兄!”
海瑞的脸色由红转白。
可严绍庭却没有就此住嘴,反而继续说:“依着规矩,依着刚峰兄所遵循的,身在官场之中,是否该是君子于密?各司职责分明,官员触犯刑名,三法司查办?可刚峰兄上任北直隶按察使,定然知晓此等道理,却依旧为了能扳倒徐阶,能肃清朝中奸佞,而选择接过徐渭送来的密事。”
看着海瑞的脸色在瞬息间已经发生了无数次转变。
担心自己说的太过,将这位老兄给说的应激了。严绍庭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也同样平和了些:“我知晓,刚峰兄当时是为了心中大义,是为了朝堂公允,所以才会如此做。可这样的道理,便如同如今的严家,不得不为之。不知这等道理,刚峰兄又能否明白?”
海瑞的眼神出现了闪烁,他低沉着说:“我知晓,可……道理非是如此。”
严绍庭嗯哼了声,旋即转口道:“好!既然刚峰兄说道理非是如此。那我再问刚峰兄一桩道理,我严绍庭与严家,又该如何做?”
海瑞抬起头看向对方:“你说。”
严绍庭则是抱起双手,朝向奉先殿方向拱手作揖。
如此之后,他才说道:“先帝临终之际,于这皇极殿内,托付遗谕于我,言今岁俺达部辛爱黄台吉统兵十万,进犯宣府、大同两镇,后转驻大青山南麓河套一地。先帝阔别人世之前,仍心系边镇之事,寄托于我来岁引兵,驱逐贼子,更言我朝当借国势转盛之际,收复河套。”
嘉靖希望严绍庭驱逐俺达部,收复河套这件事,海瑞等人当下还不知情。
此刻见他说起这件事情,海瑞目光一个闪烁。
而严绍庭却笑着问道:“刚峰兄,先帝托付如此重任于我。而你也知晓如今我朝京军、边军及卫所之现状。请问刚峰兄,我若遵先帝之遗谕,该如何收复河套?是要掌控朝中钱粮兵马调度之权,掌握京军及边镇兵马统御之权,钱粮兵马齐整而伐。还是说……我严绍庭自己带着一家老小,冲到那辛爱黄台吉面前,挥刀砍了他那个脑袋?”
海瑞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岂不是开玩笑。”
严绍庭则是呵呵一笑:“原来刚峰兄也知道这是开玩笑才能说的事情。那若是我要收复河套,插手朝中钱粮兵马调度之事,梳理掌握统筹各方权柄,刚峰兄又会不会说我严绍庭是贪恋权位,是要做权臣窃国?”
如今自己要做的事情。
其实无外乎就是钱司金行和收复河套这两件事。
至于新政。
先由着高拱冲在前头开路即可。
而为了能让自己在日后少一些来自于道德层面的质问,他觉得今天就很有必要将这些事情摊开来和海瑞说明白。
深吸一口气。
严绍庭面露疲倦,语气显露浮躁道:“还请刚峰兄教我,如何不掌权柄,却还能尽忠王事,革新大明!”
问完之后。
严绍庭便再不说半句话。
他只是目光深沉的盯着海瑞,视线紧紧的望着对方。
海瑞现在却已经陷入到了某种纠结之中。
他很清楚严绍庭今日同自己说的道理,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严绍庭就没有说错。
想要尽忠王事,革新大明,手中就不能没有权力。
没有人能做到不掌权柄,还能将江山社稷改造革新的。
可他却又觉得,严家不该掌握这么多的权力和来自皇帝的宠信。
矛盾就此在他的心中滋生而出。
海瑞目光不断的闪烁着,脸色不断的变化着。
许久之后。
他才低声开口。
“或许,我可能是看错了……”
看错了什么。
他没有说。
只是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嘴唇也显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