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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高仪背后站着的是如今的内阁首辅高拱。
不过两人虽然同姓,却非一家。
这种事情其实根本就没必要细究。
高拱现在是首辅了,自然要在朝中尤其是九卿位置上,培养拉拢一批属于自己的人。
换别人来当这个首辅,也会这么做。
无关忠奸好坏。
都是屁股下的位子决定的事情。
高仪此时就不同于旁人,而是抬着头目光打量着四周。
第一次能同内阁依旧九卿直接入宫见驾,高仪心里还带着一丝小期待和好奇。
不过在打量了一圈后,他就有些疑惑了。
按理说玉熙宫就在太液池边上。
哪怕是玉熙宫里存水不足,宫里人昨夜也能就近在太液池取水扑灭大火。
何至于烧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没得烧了,宫里又将玉熙宫周围隔断开,才止住了火。
“昨夜于太液池取水,淹溺宫人一十三人。”
“被焚梁柱垮塌,砸死五人,伤二十九人。”
“宫人及禁军,拆墙毁屋彻夜,方断大火蔓延宫闱别处。”
“禁军力竭者百又七十二人。”
“诸卿……”
玉河桥上,禁军挪动脚步,甲胄晃动作响。
嘉靖脸色平静,带着脸上那点点灰渍,走到桥头,注视着跪拜的内阁、九卿,语气悠长。“尔等还觉得这把火是朕放的吗?”
他尤其看了一眼抬着头东瞅西看的高仪。
吓得高仪连忙低下头,心里嘀咕着自己不过刚刚才有了一个念头想法,怎么就被皇帝给猜到了。
可皇帝的话却很吓人。
一如前几日在西安门前一样,不怒自威这次没打错了!
高拱赶忙低头:“皇上圣明,昨夜西苑宫闱走火,臣等望闻切切,唯恐祝融侵扰圣驾,今晨早早入宫请陛见。不敢妄加揣测,还请圣上收回此言。”
总之就一句话,我们很担心你,不可能怀疑这火是你放的,所以你得收回这句话。
毕竟这话真不能深究,更不能认下。
前几天西安门的事情,都闹得高拱自己在对袁炜和李春芳说皇帝不信臣子。
现在再有今天这话。
岂不是成了臣子不信皇帝。
这真就算是坐视了君臣离心离德的事情了。
高拱眉毛都要被夹断了。
怎么严嵩当首辅的时候,没有这么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嘉靖却不打算放过眼前这位新任首辅,他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
嘉靖又上前两步,他也不恼怒,脸上更是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开口道:“毕竟如今朝中新政在行,反对之人虽被朕一时压制,可却非无人对新政心怀怨言诽议。朕点了这把火,自然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将事情归在这些人身上,到时候不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可以尽出拿人。便是以大逆之罪杀几个人也不是不可。如此,朕好做,你这个首辅,还有你们这些在位的九卿,也好做了。”
合不合理?
合理!
现在的皇帝,在众人看来,就如同一个在不断诱惑着村口孩童的人贩子一样。
拿出一颗,诱惑着他们,快快听话吧,就认下这个事情吧。
这样大家就可以一起干死那些新政反对派了。
可皇帝越是这样。
从高拱开始,众人无不觉得现在眼前这位皇帝,可怕的吓人。
实在是太吓人了!
明明皇帝什么神色反应都没有,可众人却是不寒而栗。
高拱更是一把伏拜在地。
首辅语气惶恐不安道:“圣君在上,无有过错,圣驾万钧万金,岂会自误。臣等在朝谋国,乃因圣君察臣等正中良善,何以阴谋而论治国。此番西苑宫闱走火,宫宇被毁,臣等进言,当严查详实内情,阻绝内外勾连,安圣驾所在,定臣等心神。”
总结一句话。
这火不是皇帝点的,他们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顺带着。
高拱很懂事的,就将这件事给引到了是内外勾连的原因上。
嘉靖终于是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高拱这个新任首辅虽然不如严嵩当初那般聪慧,可反应也是不慢的。
嘉靖清了清嗓子:“元辅慧眼,此次玉熙宫走火被毁,宫里已经查明。乃昨日洒扫玉熙宫的直殿监太监,未能及时清走杂物,堆放殿内角落,而后燃烧引发大火。”
高拱心中默默一叹。
皇帝这话已经是摆明了,昨晚西苑里这把火,是有人蓄意点燃的。
嘉靖更是在下一秒又说道:“宫里今日已经杖毙昨日于玉熙宫的值守太监及直殿监太监。”
高拱眉头锁紧。
心中愈发沉重。
宫里这么快就将那些失职的太监杖毙,如今事情又联系到宫外,那处罚惩治怎么可能轻。
莫不是也要死一些人才行。
高拱当即颔首说道:“皇上息怒,圣驾如今安然无恙,实乃皇上吉在天佑。如今朝政新新,宗祧社稷皆系于皇上一人之身,万望皇上圣体为重。”
嘉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