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松江府漫天侵占百姓田地还不处置。
因为朝堂内外人人都是如此做的。
没有彻底改变时局的能力,骤然依次处置徐阶一家,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皇帝才会让严绍庭、高翰文这些人在江南行事。
如此,这就是臣子之间的争斗,暂不涉及皇帝。
而皇帝依旧能居中权衡各方。
只要皇帝不表态,那么江南正在做的查办士绅官员,清退大户历年侵占的田地一事,就不是皇帝的意思。
但是现在皇帝怒了。
这是因为两淮盐司转运使孙克弘,竟然和徐阶勾结在一起,公然动用朝廷官府的律法威严,欲盖弥彰的以公器私之于小民,只为了藏匿罪行。
这是不一样的性质了。
大伙虽然都有不法,都在侵占百姓田地。
可独你一人竟然还要害人,还是借着朝廷的名义去害人杀人,那就是大错了。
吕芳很清楚皇帝为何现在会这般愤怒。
如皇帝所说的,借以公器兴草菅人命之事,这是皇帝不能容忍的。
正当吕芳思考着如何劝说皇帝息怒,又该如何评价当下这件事情的时候。
殿门处,却有一名太监出现。
是在司礼监当差做事的陈矩。
吕芳看了眼陈矩,随即招了招手。
陈矩入内,手中拿出一份封着火漆的奏本送到吕芳面前:“公公,是严宾客自南京急奏密本,奴婢接到手便立即赶来。”
那头,嘉靖听到严绍庭的名字,转头默默的看了过来。
吕芳嗯了声,接过严绍庭的密奏,让陈矩退下,这才将密奏放在御桌上,小心翼翼的拆开火漆和糊封,而后将里面真正的奏本捧送到皇帝面前。嘉靖此刻心中正冒着火,也不愿伸手,只说:“读出来。”
吕芳抬头看了眼皇帝,这才小心的打开奏本,随后双眼一紧。
嘉靖始终注视着吕芳的反应,不由开口:“他说了什么。”
吕芳吞咽了下口水,浑身紧绷着说道:“臣严绍庭奏皇上圣阅,南地三千虎狼师,可弹日归京,供圣驱。”
语气压抑的读完后。
吕芳才觉得脖子有些僵硬的抬起头,小声道:“回主子爷,严绍庭密奏仅此二十四字。”
终年侍奉内廷,吕芳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机的气味。
先有朱七不按常理的待在南京,而是从徐州疾驰归京,出现今日拿到发自锦衣卫诏狱的密奏,暴露两淮盐司转运使孙克弘和徐阶一家的联系及所作所为。现在又有严绍庭这一道杀气腾腾的密奏,虽然只有二十四字,可其中暗含些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是要出事啊!
如今,就看皇帝到底会怎么选择了。
一旦有了倾向,那接下来朝中定然会有一场大的风波。
忽的。
吕芳骤然一颤。
南地三千虎狼师。
严绍庭这是明摆出了想要做什么。
可不要忘了,当下京师这头,西苑有三千天子近军,城外昌平亦有三千龙虎军,由龙虎大将军严鹄统御,杨金水监军。
吕芳顿时心中大震,不知不觉,这京师内外怎么忽然就有了近万精锐之师,是可以供皇帝直接驱使的。
宪宗、孝宗、武宗三卷实录,三代君王何故壮年薨逝,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隐情。
这一刻,吕芳快速通盘回忆。
西苑三千天子近军,乃是昔日西苑宫闱枪响一声后,由严绍庭顺势提奏而立的。昌平三千龙虎军,也算得上是当时顺势而为。
再加上南边三千忠勇营,本来是严绍庭上疏欲在淮安清江浦新设千户所,而后由皇帝改为驻南京三千忠勇营。
可以说这近万兵马都和严绍庭有着关系。
但更不要忘了,皇帝在这其中的作为和抉择。
严绍庭这份密奏要做什么很容易猜出来。
那么皇帝的选择呢?
似乎早在很久之前,皇帝就已经有了决断。
吕芳心中顿时不安了起来,看向皇帝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忧虑。
可皇帝却笑了。
嘉靖面带笑容,看向神色不安的吕芳:“怎么?这点事情,就被吓到了?”
“陛下!”
吕芳不免有些失神,语气中满是担忧。
嘉靖却是将一直被吕芳捏在手中的严绍庭写的密奏取了过去,手掌紧紧的攥着,而后笑道:“于这西苑之中,朕历来信得过尔等。”
吕芳和黄锦当即跪在了地上:“主子爷英明神武,奴婢们侍奉内廷,受敬前朝,皆为主子爷赏识,奴婢们万死莫辞圣君之意。”
嘉靖笑了笑:“朕知晓,也正因此,朕处西苑历来无虞。”
主仆之间的话有些含蓄。
可却也道明了紫禁城中的不可信,迫使皇帝只能居住在这紫禁城西侧的宫苑内。
嘉靖却是忽然慢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
嘉靖才重新开口:“宪、孝二宗之事朕不愿再议,然堂兄武宗之死,朕彼时年少却亦知晓其中一二。朕即皇帝位,于杨介夫虽有礼仪之争,却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