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疑惑不解。
严绍庭没有急于解释详尽,而是看向张居正,问道:“不知到如今,叔大兄在松江府清查田亩归属,如今已经查到何等地步?当地田亩,又以哪些人家所占最多?”
这问题似乎是有着明确的答案。
但问题,却又显得有些尴尬。
即便是海瑞,也不禁看向了张居正。
虽然当初是他将张居正拉下水让其去查松江府的田亩归属,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主动询问松江府的情况到底如何。
他的眼神中,带着些好奇,似乎是同样希望今天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张居正见两人都如此看着自己,不免微微一叹。
他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想来你们其实也都清楚,松江府所占田地最多者,非是旁人,乃是我昔日里的那位先生,当朝内阁次辅徐阶。”
其实不用查都清楚,徐家会是松江府侵占田地最多的人家。
但是。
张居正心中不免有些悲凉,因为自己亲自查了一遍后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位老师家中所侵占的田地,竟然是那般的多。
他摇着头叹息道:“不瞒二位,过往我虽然知晓一些端倪,也心中明白徐家在松江府定然是有侵占百姓田地,迫使百姓沦为佃户,为徐家耕种。但实话说,若非这一次刚峰让我去查松江府,我亦不可知,徐家竟然已经有了半府名号!”
说到此处。
张居正似是自嘲的笑了两声。
他摇着头,满是哀叹:“半府啊!当真是好一个徐半府的名号!”海瑞眉头紧锁,他有心劝慰,但却又不知该当如何是好,便只能将眼神递向了一旁的严绍庭。
严绍庭亦是轻声开口:“松江府辖下,田亩数万顷,究竟有几何是被徐家所占?”
张居正转头看向了他,冷笑一声:“民间言之许半府,有说家有良田四十万亩,也有人言半府人家田有二十万亩。此番我明暗并行,各方探查,虽未能详尽,但估摸已经超过二十万亩田地,沦为这半府人家掌下。”
嘭!
一声巨响。
海瑞怒目掌击桌案,满脸愤怒。
他看向张居正,扫向严绍庭,怒发其言。
“叔大,非是我言辞于你昔日恩师。然是其家,竟然侵占当地田亩至此!以一家百十来人,竟然独占一府田地过二十万亩!恐怕除了这二十余万亩田地,还有数万乃是十数万百姓,都在为这半府人家佃农做事吧!”
“身为当朝次辅,深受皇恩,本该执掌朝纲,上报皇恩,下抚百姓,安抚民生,造福苍生。可他徐阶徐阁老,竟然知法犯法,纵容乃至于是指使其家人在本乡大行不法,当真是好一个徐阁老!好一个徐半府啊!”
海瑞满脸阴沉,犹如寒霜挂面。
他的言辞也极为犀利,就差当着徐阶的面,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是祸国殃民的大奸佞了。
作为徐阶昔日的学生,张居正亦是脸色阴沉。
松江府所查出的事实,便是他自己也觉得无地自容。
就在两人,一个愤怒不已,一个羞愧不已的时候。
严绍庭却在一旁笑了笑。
“如此说来,当初徐阁老反对我所提的在苏州府、松江府改为桑,恐怕就是因为侵犯了他家的利益吧。”
张居正动了动嘴唇,只是还未曾开口说话。
海瑞便是一道冷哼:“除了这个由头还能是因为什么!松江布名天下,他徐家半府之地,二十多万亩田地,究竟种了多少,又产了多少布,他徐家又从中得了多少银子!改为种桑制丝,他徐家即便仍旧得利,却定然非同过往,如何能不反对!”
一通大骂之后。
海瑞却是忽的安静了下来,目光也看向了严绍庭。
他眼角余光斜觎向张居正。
“润物之所以这般问,便是在解答我等先前疑惑吧。”
严绍庭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海瑞又说:“所谓人言可畏,名与利不可兼得。也定然是润物想要借厘定应天巡抚衙门辖下十二州府田亩归属,查明此事便可知晓如松江府徐家侵占本府二十多万亩田地一般。如此,只要透漏风声出去,这些人家便定然会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担忧朝野震动,朝堂大怒,更担心地方百姓会云云道也,最终引发地方百姓大乱,攻击他们这些人家。”
一直沉着脸的张居正,亦是轻叹一声。
“有些事情,不挑明了摆在台上,便无关紧要。可一旦挑明了,便是罪证如山,就算是这南京城里开国的留守勋臣人家,也会担心皇上和朝廷大怒之下降下惩罚。如此,在求得生机和得利之间,必然会选择将过往侵占田地重新吐出来,还归百姓耕种。”
说完。
张居正看向严绍庭:“如此,便是润物所说人言可畏、名利不可兼得的道理吧。”
严绍庭还是照旧点了点头。
“查!”
“定是要查个明明白白,查个干干净净,查个水落石出!”
海瑞大声的嚷嚷着。
因为徐家在松江府侵占过二十万亩田地的事情,他已然是彻底震怒。
原本。
在海瑞心中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