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冬腊月,院子里的树叶全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一阵寒风吹来,那架秋千被吹得摇摇晃晃,上头的饰物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原本翠绿的藤蔓装饰在连日里的风吹日晒下褪了颜色,杨明珠却一次都没去坐过。
梅香看着孤零零的秋千,默默叹了口气。先前她还想着姑爷肯为自家郡主花心思,想来是要同郡主培养感情,没想到郡主竟然不为所动。
想到她曾经还自作主张撮合郡主和姑爷,顿时感到后悔不迭。
杨明珠坐在窗前,这几日她心里很乱,裴松雪几次邀她去玩花牌都被她拒绝了,裴松雪也不生气,反倒是送来许多小玩意,供她打发时间。
一同送来的还有八宝茶。
“这可是西域的传来的,”裴松雪笑得神秘:“是裴氏的商队费了很大劲找到的,嫂嫂你尝尝看。”
她自然不会拒绝裴松雪的示好,当即让梅香给她泡了一盏。不同于常喝的茶叶,那茶并非一片片茶叶,而是一整个茶丸,看不出来是由什么组成,入水即化,只余一盏茶汤。
梅香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茶,连忙端给杨明珠:“郡主,这个茶好奇怪,还是别喝了吧?”
杨明珠接过茶盏,一股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苦涩却并不难闻,隐隐还能闻到一丝药香。
她信任裴松雪,随即喝了一口。茶汤入口微苦,片刻后却有一丝回甘。一盏茶喝完,杨明珠觉得体内一股暖流随着茶汤涌进四肢百骸,就连心里的烦躁都消散了一些。
杨明珠半靠在引枕上,面前放置着围棋。
她不善对弈,可心中实在烦闷,又无人诉说,只好学着那些文人雅士,寄情于对弈。
“一人对弈,岂不无趣?”
窗前的光线突然被人遮挡住,杨明珠一抬头,就看到一身单衣的徐不疾站在窗前。
进入十一月,听闻北边的山里已经开始下雪了。凛冬将至,府里的下人早就换上了厚厚的冬服,徐不疾却还穿着先前的单衣。
杨明珠秀眉轻蹙,以为徐不疾的冬衣被人克扣了,便问道:“他们没给你拿冬衣吗?”
“哈哈,”徐不疾轻笑一声,身影一晃,轻巧地翻进屋里,在杨明珠的对面坐下。
“你忘了,”徐不疾挑眉道:“我可是修道之人。”
杨明珠闻言闭上嘴巴,低头继续研究棋局。
徐不疾也不恼,只是坐在对面,安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距他住进这方小院已有月余,他说是来保护杨明珠,实则是在监视。
当初下山便是因为师父说山下邪祟肆虐,恐有大乱,他也确实发现了杨明珠这个妖孽,只是没想到,他的卿尘剑对杨明珠这个“死人”没有任何作用。
他曾返回师门求师父答疑解惑,可师父却摇摇头,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既然暂时拿这个邪祟没办法,那就先留在她身边监视她,避免她出去作恶。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徐不疾发现,杨明珠除了头顶肩头两处的火已经熄灭,与常人并无不同。她平日里几乎不出门,窝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读书,或是对弈。
她也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而是有人要害她。
想起国公府赏花宴那日,徐不疾又生出几分惆怅。心里也犹豫起来,她若真的是邪祟,怎么还得他出手相助。
“徐道长为何叹气?”杨明珠低着头,手里拿着一粒白子。
徐不疾并未回答,他随手拿起一粒白子放在棋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原本必败的白子突然峰回路转。
杨明珠眨了眨眼,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方法,她原先总想着沿着棋局的走向一直向前走,即使遇到困难也不停下,一味地防守。
“有时候需要急流勇退。”徐不疾轻笑一声,看着杨明珠疑惑的表情又道:“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向前走,只是.......”
徐不疾拿起一粒黑子,放在棋盘的中心,方才柳暗花明的白子瞬间又陷入危机。
“敌人的攻击不会停止,就看你是否选择以卵击石。”
说罢,徐不疾拍了拍手掌,站起身来。
“你不必担心,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一旁的晴山眼观鼻鼻观心,不知为何,徐不疾这话明明是威胁的语气,她却听出了一丝保护的意味。
想到赏花宴那日,若非他及时出现,郡主恐怕也不会顺利脱身,她对徐不疾的态度终于软和几分。
反正,只要不伤害郡主。
杨明珠看着徐不疾潇洒离开的背影,心中豁然开朗。
一直以来,她总在担心自己会重复上一世的老路,最终落得一个葬身火海的下场。
她明明不喜欢萧渐鸿,也不想做什么世子夫人,却委屈自己,忍受余老太君和吴氏的磋磨,只是为了寻找上一世纵火的女子,查清楚害死自己的凶手。
可她忘了,这一世她的选择与上一世截然相反,她并没有反对萧渐鸿迎娶杨芷柔为平妻,也不曾被萧渐鸿关进祠堂,也许她并不会重蹈覆辙,那个她找了许久的纵火女子,也许这一世并不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