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行和芸苓坐在一起,湿润的雨水味道混合着泥土的味道飘入鼻尖,虽然马车拉上了拱形的雨棚,但前后都没有遮风的屏障,深秋的冷风便从那两个空洞里灌了进来。本来就是清晨,又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自然就让人觉得冷了。车内衣裳单薄的孩子,纷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双腿,把自己埋在稻草之中。有一些干脆躺下来,蜷缩着睡觉,难怪道长们要在马车上面铺这么多的稻草,就是给他们盖的,稍微扒拉几下,他们就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不过庄行感觉还好,他早已练出真炁,气血旺盛,而且出门前,爹爹娘亲特地给他加了衣服,只觉得有点微微的凉意罢了。只是,冷风一吹,芸苓就靠了过来。“冷么?”庄行问。“有一点。”芸苓点头。“那你坐过来一点。”庄行说。芸苓挪动着到了他身边,庄行顺手就把她的手挽了过来,两个人的衣袖变成了筒子,好像竹节一样互相连接起来。庄行握住芸苓的小手:“这样冷风就灌不进来啦。”“嗯。”芸苓低声嗯了一下,默默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随着马车的摇晃,柔软的发丝轻轻磨蹭庄行的脸。“要不你先睡一会儿吧。”庄行说,“有事情我会喊你的。”“我睡不着。”芸苓说。“想家了么?”庄行问。“我本来是把那二十贯钱留给二叔和婶婶自己用的,可昨天他们说,要把那些钱留作我以后的嫁妆。”芸苓沉默了一阵,忽然转过头看庄行的眼睛。“庄行,道士是可以嫁人的吗?”“好像可以的。”庄行说。“这样呀...”芸苓又把庄行的手握紧了些。女孩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体温。“我想睡一会儿,可以吗?”她问。“你枕着我睡觉吧。”庄行让她侧躺下来,抓了一些稻草盖在她的身上。她就这么枕着庄行的腿,呼吸渐渐平缓下去。庄行摸摸她的脸,看向马车外面。已经看不见村子了,视野里细雨蒙蒙,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道长们不撑伞,也不骑马,只是淋着雨走在马车前后。他们隐隐排出一个阵型,看得出来他们训练有素,很有纪律性。他们的队伍一共有两辆马车,大约装了有三十来个孩子。这辆车上载着了十二个孩子,很多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的袖口和庄行一样,都系着白色的剑穗。马车内很安静,因为集合时间很早,很多孩子都没睡够,所以他们要么闭着眼小憩,要么躺下了睡觉。唯有一个孩子不太安分,是和庄行一个村子的大春。大春非常有精神地在马车里面扎马步,他目光炯炯,双手握拳放在腰间,膝盖微屈,时不时还要打上两拳。倒是有模有样,马车的颠簸都没怎么影响到他。庄行没什么事干,就观察起大春来。庄行发现大春的后背都淋湿了,他站在马车的末尾角落,那里正好是雨丝能飘进来的地方。因为会淋着雨,所以那个角落里只有大春一个人。风吹雨打丝毫不能影响大春锻炼的兴致,从他挽起的袖口,能看到匀称的肌肉线条。庄行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雨停了。道长们把雨棚拆了下来,给孩子们分发干粮。主食是烤干的粟米饼,嚼起来脆脆香香的,一点没有受潮的迹象,大概是这两天才做出来的。道长们刚刚离村,想必也是在村子里补给了一番。稍微修整了一会儿,道长们接着赶马上路。直到傍晚,他们才找了一处靠近河边的草地,将马车停下来。看来今晚,只能在野外露宿了。“孩子们,都下来吧。”清虚子道长招呼着孩子下车。灵微道长解开了马儿拉车的缰绳,那些马十分通人性,自己跑去一旁吃草去了。庄行和芸苓下车的时候,道长们已经升起火来。他们不用火折子和打火石,拿出一张黄色的纸符,往柴堆里一扔,唰的一下就点燃了明火。本以为晚饭还是吃干粮,但出乎庄行的预料,道长们竟然拿出锅碗瓢盆来,架起了灶台。随行有一位挂着赤色剑穗的胖道长,指挥着其他人打水生火。他们架起一口大锅,还搭了菜板,那位胖道长拿出一把黑金色的菜刀,把箱子里拿出来的咸鱼片开去刺,在他的吩咐下,道长们从河边扯来一些野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大春站在道长们面前,精气神十足地喊。清虚子道长招呼他过去,让他跟着其它道长们一起去捡些柴火回来。“明白!”大春鞠了一躬,从树林里回来的时候,他抱着一大堆的柴。此时胖道长的炖汤已经煮出了热气,一大锅热腾腾的鱼汤飘出香味,大锅下面是烧红的炭,道长们让孩子们拿碗出来排队,每个人都舀到了一碗带鱼肉和蔬菜的汤,同时还分到了一块中午一样的脆米饼。天色渐渐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