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起来。
云昼却揪着孙七的领口,强迫他正视着自己酿下的惨剧:“你凭什么扭头,凭什么不看?你睁开眼睛给我好好看着!看好了!”
“咳、咳咳咳咳……”
死者临终前的恐惧似乎随着那对眼珠传递给了孙七,后者霎时再也按捺不住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源尚安的声音飘然悬浮在他头顶上空:“看清楚了吗?你继续耍赖下去,来日的死状一定会比这惨烈百倍。”
“我……”
孙七面色惨白如纸,缓了一阵后总算抚着胸膛开了口:“老爷,留春坊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清清白白的姑娘愿意进去?那里头都是刘妈妈收留的孤女,要么就是被爹娘狠心卖掉的。但光靠这些……怎么够。”
“所以……”
孙七摇摇头:“买卖的事我掺合不了太多,我只是个手底下打杂的小碎催。一旦发现有人逃跑,就及时汇报上去。”
“后来我一晚上一连输了二十把,那富少眼看着就要剁我的手脚,我没办法,只能央求他宽限我一两日把钱凑齐……”
云昼鄙夷道:“所以你就为了几两银子,卖了自己的亲侄女?”
孙七嗤笑起来:“什么叫几两银子?你懂个屁啊,那是咱们几年都攒不下来的家底!懂吗?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东西过惯了富日子,怎么知道那种感受!”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不站则罢,一起身云昼才发现这人左腿萎缩,居然是个残废。
“我替人家郑府修宅院,木头桩子咚隆一声滚下来照着我砸!事后郑府却不许我要钱,我一来就叫人打我走!你懂什么……”
云昼刹那仿若被人卡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望见孙七那条废腿,情不自禁地想到源尚安刚刚出狱的那段时日。
鲜血淋漓,伤痕累累,那时候云昼甚至不敢想象他还能有重新站起来的一日。
云昼哑声唤:“先生……”
源尚安依然是那副心如止水的模样,面上似乎从不会有悲喜停驻:“你刚才说,你的腿是因为郑良辅才断的?”
孙七喉结滚动:“是。”
“那就是说,郑良辅和你有仇?”
“……是。”
源尚安又道:“那你姐姐和你没仇吧?”
孙七沉默须臾:“没有……”
源尚安轻声一哂:“那这是什么道理,好人就活该被你逼到绝路上?”
“……”
“孙七,你要是跟郑良辅拼命,我不仅理解,我还给你递刀,”源尚安道,“可你跟你姐姐和侄女讨债,我不理解。”
孙七咬紧了唇不做回答,显然是他的话嗤之以鼻还不服气,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耍赖撒泼的话。
源尚安也不给他思索的机会:“你刚才说,在卖了阿锦之前,你是负责替留春坊看着人以防她们逃走的。”
“……是,又怎么了?”
“那么逃了的人应该是被抓回去才是,”源尚安道,“她们只要活着一日就能替老鸨赚一日的钱,老鸨没道理直接动手杀人。”
“所以,要么是你骗了我,要么是这地方还藏着更大的秘密。这个机密一旦暴露出来,足以让他们掉脑袋,故而只能选择也必须选择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