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一直等到后半夜,整个客栈陷入一片酣眠中,才悄悄地打开一个门缝向外瞄了一眼,走廊上果然没有崔七他们。
这些天她已经摸清楚了闻祈暗卫的藏身规律,一部分住在闻祈四周的房间,一部分在闻祈房间的梁上,还有一部分在客栈之外。
只要她顺利溜出客栈大门,外面的那些暗卫未必会追她,毕竟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闻祈。
而且就算他们追她,只要让她溜进夜色里,以她多年在山里与野兽打交道的本事,再厉害的暗卫也找不到她。
她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挤出来,转身轻轻带上门,看了一眼隔壁黑暗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下楼。
谁知下到一半,吱呀一声,客栈大门开了。
闻祈穿着一身玄色衣袍,披星戴月地和长丰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来,与她迎面撞了个正着。
时榆僵住,呆若木鸡地看着闻祈,心止不住地狂跳。
闻祈蹙眉,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问:“大半夜的,这是要去哪儿?”
时榆眨了眨眼,心念一阵电转后,立马伸手指了指楼下道:“渴了,想下来找点水喝!”
“房里没水?”
时榆摇摇头。
闻祈走上来。
时榆立马转身往栏杆上靠了靠,让出道来,眼帘心虚地垂下,生怕被闻祈瞧出端倪来。
闻祈错身而上,见她还靠在那里,转头催她:“上来。”
时榆闷闷低头,沮丧地跟上去。
正要回屋,闻祈拉住她道:“房里不是没水吗?”
时榆呆了下,愣愣点头,“是。”
闻祈没说话,而是拉着她进了他的房间,冲桌上的茶具努了努下巴,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水。”
时榆哦了一声,拧起执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闻祈没接,而是看着她,“喝吧。”
“?”他叫她进来,就是让她喝水?
时榆抱着茶杯心虚地抿了几口。
闻祈不知从哪里拧来一个包东西丢在她面前,“长丰在街上随便买的,我吃不下,你吃了吧。”
时榆只看了一眼包装的封皮,便知道里面装着的是镇东徐记的百果糕,那是她以前最爱吃的点心。
当年阿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现的她爱吃镇东徐记的百果糕,就悄悄地雕刻了许多小物件去镇上卖。
最后用卖来的钱去买了一份徐记的百果糕回去……那是她人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百果糕。
自那之后,每逢她从山里采药回来,桌上总会有一份镇东徐记的百果糕等着她。
她看着眼前的百果糕,心里微微一酸。
是偶然吗?
还是施舍?
“王爷。”崔七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闻祈目光一闪,低头对她道:“你先吃,我很快回来。”
时榆抿唇点头,一副乖顺的样子。
她见闻祈出门后还特意带上了门,便知道崔七汇报的事情一定很重大。
之前在沁园时,闻祈有什么事情从不避着她,来云来镇了反而开始避着她,看来他还是对她有所防备。
“钦天监已经卜算好了几个吉日送到王府,陛下让王爷自己定个日子。”崔七将一个小卷轴递给闻祈。
闻祈皱眉看了一眼,没接。
崔七立即打开卷轴念了起来。
最近的是半年后,最久的明年入秋。
闻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时榆上回楚楚可怜的面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抽搐。
“选最久的那个。”既然她那么怕别人嫁进来,那就先拖着。反正联姻也只是为了麻痹老东西,至于同谁联姻都无所谓,毕竟只是一个棋子,他从不会在乎一个棋子的死活。
崔七点头,准备退下。
闻祈又吩咐道:“你再去做一件事。”
闻祈回屋后,见时榆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见盘子里的糕点一块没动,长眉蹙了蹙。
柔柔灯光下,少女呼吸匀称,睡颜恬静美丽,细嫩的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一如记忆深处的模样。
他忍不住抬手碰了一下,微微勾唇,弯腰将时榆抱起放在床上,躺在外侧支着头看着她。
因为郭老爹的事情她清瘦了不少,圆润的脸颊凹陷了一些,看来回头得让她好好补补。
时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翻了个身将他紧紧抱住,柔软的脑袋埋在他怀中还蹭了蹭。
闻祈目光微动,正要去摸时榆的脑袋。
忽听时榆嘟嘴呢喃了一声“阿初”。
闻祈的手僵住,旋即脸色冷下去。
她为什么总是忘不掉那个阿初?除了对她言听计从之外有什么好的,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好吗?
翌日醒来,时榆发现自己在闻祈怀里时,并没有多大惊讶,因为她一开始并未睡沉,只是想临别在即,最后再抱一下她的阿初,后来才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了?”觉察到她的动静,头顶上传来闻祈的声音。
时榆“嗯”了一声,撑着坐起来。
闻祈也起了身,并下床道:“这两日你在客栈里好好休息,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