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球场后再也拿不出当年轻盈有力的身体状态。
俞枫晚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成为下一个塞莱斯。
那样他就完了。
要更坚韧,学会抵御伤痛,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要把更多的时间放到自己需要专注的事情上去,比如康复训练,MIT的学业,以及重返网坛的规划。
至于路德维西——自己决心二次复出这件事,本身就会给予路德维西沉重的打击。你把坏事做到了这个份上,还干不掉你要对付的人,这种心理折磨已经够要命的了。路德维西早晚会自己露出马脚,届时制胜分的机会自然就会到来,自己要做的,只是在那个时候将对方一击毙命。
除此之外,俞枫晚也毫不怀疑他那位嗅觉敏锐的父亲准备在穆勒集团上狠敲一笔的心。
最终,穆勒集团惨遭做空,一个男人一夜之间失去了金钱、名誉和地位,而另一个男人则站在对方的尸体之上,收割了对方所失去的一切,并再度被整个金融圈子奉为传奇。
俞枫晚靠在阳台上,温布尔登的夏风撩起他额前的黑色碎发,夕阳缓缓下沉,暖橙色的光芒流泻开来。
年轻男人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悲不喜。
维亚半躺在长椅上,懒懒问道:「Victor,赢下温布尔登之后,你准备去做什么?」
「还没开始打,就要聊赢的事情了?」俞枫晚挑眉。
维亚笑了起来。
而后,他的笑容微微收敛。
「会去找她吗?」维亚没有直言那个名字。
俞枫晚看向远处的风景,久久地陷入沉默。
******
这次前往英国的出差接近三周时间。临走前,时鸢请了调休假,回了一趟S市。
她回来取一样东西。
时鸢快毕业的时候,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对方说了得有一分钟,时鸢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是当初俞枫晚在校外租的那套两室一厅要到期了。
俞枫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同时也相当怕麻烦,搬出去住的时候直接把合同签到了毕业。而他在决定外训以后,因接下来长期不在S市,便把留给房东的联系方式换成了时鸢的。
房东也是一个很心大的人,一直到合同临近到期,才想起来给时鸢打电话,让她尽快搬家。
——其实也没什么好搬的。时鸢想。
她已经两年没去过那里了。
但在这个黄昏,她还是来到了那间公寓的门前,用钥匙打开门。
两年没人住,屋子里落了厚厚一层灰,光是打扫卫生都要花上很久。
时鸢先去了次卧。那套樱桃木的书柜还是安安静静立在那里,颜色好像又深了一些。两年的时光悄然流逝,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她拉开了公寓客厅的窗帘,金色的阳光一下子洒落进来,光线之中是飞舞着的满室尘埃,近乎透明的色彩。
她认真擦干净了沙发,然后在上面坐下。
正对着沙发的是可升降的投影幕布,他们曾经一起在这里看过好几场电影,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俞枫晚习惯性玩她的指节。
再往前的日子里,他都是一个人孤独地待在这里么?一个人看着电影,听着寂寞的歌,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太阳缓缓下落,夜幕降临,铺天盖地的孤独感袭来。
时鸢靠在沙发上,沉沉地闭上了眼。
当时,她的那本《星垂平野》已经上市,实体书卖出了超过二十万册,电子订阅分账也相当丰厚。第一笔稿费已经到账,税后也依旧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黑暗之中,她没有开灯,屋子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线。
她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我想把这间公寓买下,您看可以吗?」
……
后来就是约房东见面,签字,付款,办理过户手续。总价一百多万,比两年前要贵上不少。房东说小姑娘你眼光不错啊,我这个地段不愁租,多得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愿意长期租住。
时鸢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当然没有把这间公寓租出去。她花了一整个周末,亲自将这里打扫了一遍,直到整间屋子焕然一新。
然后她正式毕业。大部分行李都被她寄去了北京,只有两样东西放在了这里。
一把HEAD Gravity G360+Lite网球拍,珊瑚色和极光色的双面涂装,在当年是非常流行的设计,现在看却觉得有点儿陈旧了。不过拍子本身很新,被主人保管得很好。现在被她挂在樱桃木书架的对开门把手上。
一枚小小的mini size网球钥匙扣,黄绿色的实心小球,等比例复刻,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被放进了旁边书桌的抽屉里。
——这就是全部了。
她把他送的礼物都放在这里了,心也放在这里了。
如今,时鸢再度坐飞机回到了S市,回到了这间公寓。
她找出了那枚小小的钥匙扣,挂在了自己的双肩包上。
就当是个念想吧,时鸢想。
然后,她启程前往温布尔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