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揉了两三次眼睛认真瞧,一再的辨认,还是那吴秀才率先同他打招呼,然后恭敬着自报了家门,他这才知道并未认错人。那吴秀才早已娶了妻,如今儿子都两三岁。听说,夫妇二人打算经营生意,今日来是和盛锦楼老板有合作,想请县令印章一用的。
潘县令对吴容秉,那可谓是印象深刻。哪怕已过去这些年了,哪怕他日日庶务繁重、见的人很多,见过忘过的人也很多,但对吴容秉,他对是仍记忆犹新。
甚至都无需管家多提,只大概提了个名讳,他便知道是谁。
“他也来了?”潘县令既意外又惊喜,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怎么来了?”管家则立刻说:“是同那冯管家一起的,似是有生意谈,需请个县衙的印章。”
“快都请过来。”潘县令此刻心情颇为激动,这边吩咐了下去后,又忙吩咐另一边,“快去让厨房再准备两个菜来。”
管家和随身侍奉的小厮都应声退了下去。
潘县令想着昔日的少年,激动的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复下来。他站起了身子,负着手,在用饭的厅堂内来回踱着阔步。
没一会儿功夫,吴容秉等人就在管家的引领下,踏足进了门来。而一群人出现在潘县令眼前时,潘县令一眼瞧见的就是吴容秉。只见他脸上热情洋溢,激动着迎着人来,目光上下来回着在吴容秉身上打量。“当真是你啊。”潘县令对吴容秉的热情,令吴容秉身旁的冯掌柜和叶雅芙,都十分震惊。显然,连叶雅芙也都没想过,原吴容秉竟是潘县令旧识?算同潘县令有些交情?
一开始很震惊,但沉下心来细细一番思量后,又觉是在情理之中的。凭吴大郎当年的惊才绝艳,以及少年成名,他得些县令的赏识,又算得什么?只是《一品首辅》那本书,自然不会着笔去细写有关这吴大郎的高光时刻。
而如此一来,事情自然就好办得多。
而一旁冯掌柜,只用吃惊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吴容秉。一时间,倒也怀疑起眼前男子的身份来。
莫非,是同潘县令有什么交情?或是县令家的亲戚?
这潘县令就是富阳本地人士,若真是县令的什么亲眷,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叶娘子夫妇口风竟如此之严,事先竟未透露半分来。
见眼前这马掌柜诧异,潘县令这才说:“你不认得他?“又介绍,“他曾是咱们县学里最年轻有为的秀公,若非是出了意外,他怕是早在三年前的那次秋闹便高中了榜。”想想他曾经,再看看他现
在,不免叹息。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潘县令连声可惜。
吴容秉如今的心境比之从前要好得太多,哪怕再想起昔日风光,然后对比眼下境况,他心里也不会再有“怨天不公”的负面情绪。并面对潘县令的夸赞,他只低调着说:“县学里如今人才辈出,学生早算不得什么。”潘县令却摆手,表示对他这话的不赞同:“后生再可畏,但你吴郎之名,至今无人超越。”
吴容秉垂首,微微一笑,只说是县令大人谬赞了。
既知他情况,潘县令便也不愿再多提从前,只徒增他的悲痛和烦恼。
所以,在一番寒暄之后,潘县令便邀着几人坐下说话。
待坐下后,吴容秉这才介绍了叶雅芙给潘县令:“大人,这是学生的内人。”又赶紧对叶雅芙说,“还不赶紧见过大人。”
叶雅芙心中明白,这是吴容秉给她机会让她在县令面前露脸。于是立刻又站起,撩了裙角便要跪下给潘县令请安。
却被潘县令及时制止了。
“又不升堂又不办案的,不必行如此之礼。”然后略略打量了叶雅芙一番,后又看看吴容秉,笑说,“郎才女貌,倒是般配。”
于潘县令来说,叶雅芙夫妇同盛锦楼的这个合作,不算什么大事。
既他们自己双方已事先拟好了契书,又都无意见,潘县令不过是拿了印章来盖了个戳儿。
等到吃完了饭,潘县令又再去了前衙继续升堂处理案件后,吴容秉等人便交给了管家招待。
冯掌柜还得把盖了戳儿的契书拿去给东家,作了别,先走了一步。
而于吴容秉来说,如今这县衙,也不该是他久呆之地。所以,在同县衙里县令身边的管家方叔又一阵寒暄后,吴容秉也抱手作了别。方叔是见识过吴容秉的文才的,也见过当年县令是如何的重视眼前这年轻人。
知道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
所以对吴容秉,方叔心中除了有赞赏外,也有些对他的可惜。
吴容秉夫妇离开,方管家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前。之后,才折身回去继续办自己的事。
站在县衙门前,又往县衙内望了会儿后,吴容秉这才回过身去,看向一旁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妻子道:“回家吧。”对年少时的一切,对当年的得众人之捧,未必没有怀念。只是如今,既走到这一步,就该彻底放下过去,只好好活在当下。一步一步,再慢慢走下去,未必不能走出一个锦绣前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