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隔着一层帷幔。
最后他立于郊野,目送那辆载着她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远方驰道的尽头,心里忽然仿佛少了一块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以穆今日之国力,只要他求亲在先,周室必不敢悖逆,至少,绝不敢背着他将他的女人另嫁他国,哪怕她是王姬。
何况她还以隗龙之福祸向他发过重誓,料她回去之后,绝不敢对他生出二心。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他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尽快打一个大胜仗,平定边境,终结战事,然后将她迎回穆国,成为他的君夫人。
……
令庚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就在数日之后,传来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消息。
隗龙死了。
事情还要从汭水之事说起。当日庚敖从昏迷中醒来,暴怒不已,一度甚至起了杀念,但最后还是改了主意,下令将隗龙发往西垂服役。
西垂比狄道还要偏远,已是穆国的极边之地,那里有一铁矿,发去服役的囚徒,全部都是犯下重罪的死囚,白天在监视中下矿劳作,夜晚戴上镣铐以防逃跑,若无意外,终此一生,也不可能归来。
在矿人的眼里,那个名叫隗龙的死囚,算是其中幸运的一个。因为他被发来这里劳作了没多久,他便收到了一道加急发送而至的特赦令。
令来自穆国国君。
但那个隗龙,也是最不幸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对比之下。
就在国君特赦令抵达的前两天,矿坑刚刚发生了一场坍塌之难,包括隗龙在内的数百个死囚被压在了崩裂的岩体之下,挖出了其中的一些浅埋者,俱气绝身亡,貌不可辨。
这样的大小矿难,每年至少都会出个一两起,这些死囚,活着本就是为了劳作,死了也是命定,矿人原本并不放在心上,但因为那个名叫隗龙的死囚有了国君的特赦之令,他不敢怠慢,立刻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禀了上去。
庚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离开丘阳,人在发兵去往狄道的路上。
按照他的本意,将隗龙提来,赦他全部的罪名,予以起用,如此,既向阿玄表明自己信守诺言,也杜绝了他二人往后再有任何私下交通的可能。
他什么都预算好了,唯一没有想到的,却是在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时候,传来了隗龙的死讯。
庚敖当场震怒,下令命矿人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半个月后,在他领军抵达狄道之后,茅公禀告,矿人日以继夜挖开废坑,终于将埋在下面的全部尸首都挖了出来。
当日那片矿坑下去三百人,名册内包括隗龙,出尸三百具,虽面目全非,不可辨认,但人数吻和。
隗龙幸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君上,王姬一行人,应也快至周国境内,是否将此消息传给宰夫买,由他转告王姬?”
他出神了片刻,道:“不必了。待孤回去,见了她再亲自向她说明。”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
阿玄坐的这辆马车,名为辒辌,是供上等阶层长途出行缓解旅途疲劳所用的卧车,车舆宽大,左右开窗,覆以帷幔,地上铺盖茵褥,舆身内饰丝绸,不但是名副其实的华车,比起别的马车,坐起来也是最舒服的一种。
她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出了穆国国境,相继进入了夹在穆和周国之间的曲国、焦国境内。
在穆文公的时代,晋国国力强大,想吞并曲国和焦国,以打通南下之道,这两个小国为了自保,相继投靠穆国。穆国自然不愿自己的近邻之地落入晋国之手,文公软硬兼施,最后终于令晋国打消了攻打曲国焦国的念头。自此,这两国便抱了穆国的大腿,尤其这几年,穆国国力飞升,去年又大败楚国,两国国君更是以穆国马首是瞻。
在他们的眼里,周王说的再多,也远不如庚敖的一句话。
姬跃来的时候,也经过了这两个国家。国君虽知王子跃过境,却嫌路远,不愿亲自接待,只派了个下大夫前去引道,但这趟回程,曲侯焦候得了庚敖之命,不但提早亲自赶到国境迎接,还杀三牲、赠束帛、以甲卫一路护送,直到送出国境,完全按照礼仪行事。
王子跃对曲侯焦候的前倨后恭便无任何微词,半句也不曾提,云淡风轻。
这一日,在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阿玄终于踏入了周国的国境。
周国以洛邑为中心王城,向四面辐射开来,除洛邑之外,还有滑、甘露、郗等七八个人口达万户以上的城池拱卫于四周,但因地处中原中心,国土面积充其量也就和曲国焦国这种小国相差无几,且如今周室日渐衰落,周国国民也已经多年没再看见天下诸侯齐聚洛邑、万邦朝王的盛大场景,早没了从前那种作为王民的荣耀之感。
但今天,国民却一反常态,纷纷换上新衣,扶老携幼地涌出家门,于道旁翘首期待,为的,就是迎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