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假,由于临近期末学业比较紧张,这次假期只有两天半,周天上午在教室上完自习,同学们就陆陆续续地走了。
以往每次放假,梁泽都会很不舍地跟着他,一直到校门口。这一次,梁泽提前就拎起包和其他人走了,许沉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收拾东西,最后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公寓里。
他和梁泽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也没有再收到过梁泽发的信息,他下午用半天时间复习完所有科目的内容,天就黑了下来,吃完晚饭,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打开了梁泽推荐的那部电影,叫《刺猬的优雅》。
许沉看全程都很平静,却在电影最后结尾的时候流下眼泪。
这电影讲的是一个生活在玻璃鱼缸里的女孩芭洛玛,决定在十三岁生日那天自杀,却在某天认识了精神富足的妇人荷妮。荷妮也有自己的故事,她怀揣着孤独遇到了格朗先生,在第三次约会的时候,他们已经互表心迹准备去爱,可是荷妮却出车祸死了。
“死亡让人方寸大乱。”
“原来是这样的,一切戛然而止,这就是死吗?再也看不到你爱的人,再也看不到爱你的人,如果这就是死的话,那真的跟大家说的一样,是个悲剧。”
芭洛玛最后没有选择去死,她开始重新审视生活与死亡,决定去爱。
许沉上网搜了一下这个电影,很快就看到一条高赞的影评,“重要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的那一刻你在干什么,而她那时候只是刚准备好去爱。”
他关掉电脑,侧身躺倒在床上,手指不自觉地抚过梁泽曾为他贴上创口贴的皮肤。那伤口,在他一次次不自觉地撕开结痂,历经一个月的反复折磨下,终是顽强地痊愈了。
这是梁泽最后一次靠近他的证明,可是现在这伤口也完全好了,过去的种种像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他一直以为,只要梁泽先一步放手,他就可以很快安心下来,回到之前不被任何人左右,平静没有波澜的生活。
可是如今梁泽确实从他生活中淡出了,他却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多出一种无法言明的难受,甚至有时候会痛苦到整晚睡不着觉,他不想承认,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后悔了。
他明明就喜欢梁泽,喜欢得不得了,是他自己一直在下意识地逃避,逃避认清这个事实。这份迟来的觉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把他逼到绝处,退无可退。
他撑起身子去浴室洗了个澡,回到床上后不知道又躺了多久,意识才逐渐模糊,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着后却很快做起梦来,梦里他出现在上次学校组织拉练的那座山里,那座巍峨的山峦依旧郁郁葱葱,茂密的树木遮天蔽日。许沉在树林间焦急地穿梭奔走,呼喊着梁泽的名字,却无人回应。终于,在一块陡峭的山崖下,他看到了梁泽的身影,梁泽浑身是伤,伤口还在不断冒出血,躺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
许沉心急如焚地跑过去,摇晃着梁泽的身体,却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看起来马上就要死了。
许沉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梁泽的名字,求他不要离开。梁泽在许沉的呼唤声中,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他的眼神里却只有迷茫,他问,“你是谁?”许沉霎时浑身一颤,后背流下冷汗,他看着梁泽不断浸出血的身体,听见他说,“真可惜,还没来得及认识你,我就要死了。”
许沉睁开眼睛,胸口在剧烈地起伏,他向窗外望去,天还没亮。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指尖触碰到了一点冰凉的泪。
噩梦带来的情绪缓慢而持久,他裹紧被子,想抱住自己的身体,却觉得浑身没力,骨头缝里都泛着酸,心脏却依然跳得飞快,从梦里带出来的恐惧感快要将他淹没。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心想,许沉你疯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好想见到梁泽,好想他。
原来,他喜欢梁泽的程度,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