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钗散发出幽微的光芒,随后竟渐渐显出一道男子的声音。
听到声音响起,刘富贵眼神微动,无声叹息。
“好友,若你能破此秘术,想必我已身死,此事我欠你一个交代,望你谅我无法亲身与你解释……”
百年前的露城,邪魔外道齐聚,正是最动荡的时候。
有邪魔在仙门中安插眼线,彼此有利益往来。
仙门也向露城派去了自己的手眼,以便于监察魔道的动向,探查其他仙门是否与魔道勾结。
这种事并不算稀奇,各大仙门对此也是心照不宣。张平便是那个时候被崔昭派往露城,潜入魔道之中探查消息的。自古正邪不两立,但人心却很难做到如口号一般泾渭分明。无相一族受迫害颇深,一人千面固然走上邪路,却也并非只是他自身的过错。
当时的花榜前身为阎王点卯,张平便是在其中与一人千面结识,时日一久便也成了好友。
张平虽然心中记着师门教导,不愿与邪魔为伍,又不禁为一人干面叹惋。可惜二人注定殊途,一人干面待他是真心相托,他却必须隐瞒身份,甚至做好有朝一日与他刀剑相向的决心。
花钗中的秘法将张平的过往娓娓道来,即便只是一段久远以前的留声,也难掩语气中的歉疚。
“ 你扮作姜旻,杀了她的丈夫镇上也缺了一位修士的保护。我担心不久后群庭又有动静,恐要祸及附近百姓。便趁你失忆,自作主张欺编与你,一是姜旻为人正直,我望你受她感化,弃恶从善,也
好补偿她们母女….…"
“二是知晓你并非凶恶残毒之人,若能因此误会庇护一方百姓。日后若仙门追究你之罪孽,也好从轻发落……”
我本属昆仑,此去是为报信,待要事了结,自会亲身与你说明,如今你听到此段留声,只怕我早已身遭不测,只能借此将真相告知你。此事足我一人之过,若你有怒,盼你莫要迁怒无辜……”最后一段人声随着花钗渐趋黯淡的光芒一同消散后,牢狱中静得有些可怕。
黑暗让细微的声音更加清晰,温渺甚至能听见周边几人的呼吸声,古怪的是凌雨离她最近,呼吸声却是最轻的。
只是此刻她无暇顾及,眼下似乎还有更多问题。
"哈……哈哈……"
一人千面散乱的头发遮住本来面目,弓着的身体中挤出一种极为难听的笑声来,好似枯朽的树枝正濒临断裂,刘富贵手中托着花钗,犹豫一番后,将此物递给了尚未从愕然若失中回过神的姜旻。
她接过此物,默默攥紧。
“难怪……难怪你有这支钗子,还知晓我的习惯……”她开口,语气却反常的冷静。
从前的一人千面还没有如今眨眼变幻形貌的本领,纵使天赋过人,也要细致入微地近身观察他要模仿的人,才能做到真正以假乱真。
凌雨道:“所以你那好友说你时常偷偷看望妻女,其实只是为了扮作她的样子才靠近她。至于那些与她身量一致的衣裙簪饰,也只是你假扮她的穿着……”
一人千面一动不动,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几乎与牢狱的阴影融为一体。
金不收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难言的怜悯来,她一向多话又嘴欠,此刻浪费了时间与精力,竟是什么话也没说。
凌雨继续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身边唯有张平可以信任,自然是他说什么你信什么。”
一个失去记忆,又寻不到族人的无相,倘若有人告知他的过往,哪怕那过往再如何不堪也会想要认下,总好过对自己的一切都茫然无知。
更何况张平所说的他,妻儿美满,受人敬仰,而不止是一个杀人无数,被世人所唾弃的邪魔外道。
温渺早在听姜旻叙述的时候,便觉得其中有不少古怪,可饶是谁也想不到这古怪出在一人千面的同僚身上,毕竟谁会闲来无事编这么一出谎话?
一个在作假上能做到天衣无缝的无相,这样漏洞百出的假话,他当真没有怀疑过吗?只怕这怀疑才冒头,便被他按了下去,宁愿将错就错,相信自己有过去有家人。
真相总是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如今他见到了自己的真面目,却发现这张脸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陌生。原来他竟不是姜旻的丈夫,而是她的仇人。
原来他在这世上当真已经无亲无故。
一人千面终于不再沉默,他极艰难地扶着墙壁起身,却迟迟不敢抬头看向姜旻,只用心如死灰的语气,低声道:“对不住,原来我竟是……竟是……”剩下的话,他再难说出口。
眼前的人,是他视作妻子,当成家人,默默守望近百年的人。这百年,难道只是对孤身一人的恐惧,才让他坚定不移地守着她吗?怎么会没有情呢?但他的这份情,在他恢复面目的此刻,竟成了对他过往罪孽的审判。
姜旻没有说话,倒是刘富贵率先开口,冷静道:“此事已明了,你该与我们到仙盟,请仙首定夺你之罪名。至于姜前辈,我等会作证,你们二人并无干系,只是误会 场。”
姜旻点头,凌雨却幽幽开口:“刘道友一拿到那钗子,立刻便知晓一人千面的好友另有身份,并不是露城的庵道妖人,甚至还懂得什么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