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往前送了送。
“你怎知她在我府中?”
一句话,让周大海泄气般重新低下了头,“小人自来盛京的路上,已听多人说起过她的事情,所以……将军,您让小人见她一面吧,刚去门房上请了,他们不允小人……”
裴展略一沉吟,终未答应,“她身子不好,每日里都需喝药,又总是昏睡着,不好见客。这样,你先回去,等她身子好些了再来。”
看见周大海,他才恍然忆起,这人和桃鸢还有两方父母的口头婚约在身,得赶紧想个法子把这层关系尽快给撇干净了。
再者,当初桃鸢可是对这人掏心掏肺,啥话都说的,要让这样推心置腹的两人见面,他心中实在不愿,于是干脆拿养病做了借口。
周大海满脸失望,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只勾了头看自己的脚尖来回擦了几下地,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再抬头便无所畏惧的开了口。
“将军,麻烦您把这个包裹交给她吧,小人……小人打算在盛京城谋个长久的生计,日后得空儿便来。顺便求您帮小人带个话儿,就说我希望她……希望她尽快好起来,以后好好的!”
说完,周大海将包裹一把塞进裴展手中,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直到人远去看不到背影,裴展这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了眼手中包裹,然后嫌恶一般的瞬间松手,包裹“啪”地一声直直摔落在地。
“让爷帮你拿东西给她?不愧是愣头青!莽夫!”
说着,他还不解气般抬脚朝那包裹用力一踢,不大的包裹如滚瓜般滴溜溜的滚出老远。
裴展抬脚就往府中走,眼角却瞥见不远处风吹落叶般悠悠荡下一纸东西,忍不住好奇的过去捡起一看,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吾女清儿亲启。
他心中猛然一跳,赶紧回身捡起包裹,轻轻拍打掉上面的浮尘,又检查了下没有脏污破损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捧着包裹进了府。
很明显,这包裹里,应该是她爹娘一并捎来的思念,自己刚才属实是大意了。
拐进璟栖院的瞬间,裴展心中已拿定主意,今日皇上暗明必有交待的事情,可与她明说。但,圣上要她暂留盛京城的意思,得瞒住,等他再去活动一番、事有转圜后,两人或可一起离开。
桃鸢看他捧着个包袱,一脸兴然的进了院,赶紧迎了上去,“爷,今儿到了圣上跟前儿,可还顺利?”
“嗯,临走前,圣上终于吐口,会给天下一个合理交待。”
桃鸢瞬间松口气,伸手过去用毛巾帮他擦汗,“有了这准话儿,咱们是不是可安心启程去往隶阳关了?”
说实话,她自己也没想到现在竟怀念起那片戈壁荒漠来,落日孤烟、黄沙漫天,似他般浑厚伟烈。此刻回想起来,甚至有一丝丝赶紧回去的悸动。
听她说起这个,裴展赶紧换话题提议道。“不忙,咱们先去趟安陵城,看看你父母,如何?”
看她震惊又不解的眼神,他赶紧将手中包裹递了过去,“喏,你看看这个。”
桃鸢疑惑的接过去,刚解开第一层,便看到上方平展的搁着一封信,拿起一看上面的字,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颤颤巍巍将信打开,上面虽寥寥数语,却字字殷切。
“吾女清儿,一别数年,虽久未通信,但吾与你母、澄儿时切萦思,始盼汝归。今已听海述之,聆悉汝过往一切,现举家快慰,为汝傲慨。另,望儿谨记,污名美名,皆如云烟,惟汝归家团聚,才可使吾与你母宽心甚慰。炎暑日蒸,务望珍重,暂书至此,不复一一,但盼儿归!父沐敬修。”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雨点般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黛青色的衣袖颤抖着伸过去飞快擦拭,生怕污了字迹,又怕晕花了爹娘殷切的期盼。
裴展看她哭得跟个泪人儿般,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赶紧心疼的将人揽进怀中,边用袖子帮她擦泪边好声安慰,“莫哭,莫哭了啊……过往是我的疏忽,没有念及你的思亲之情,咱们即刻收拾东西赶往安陵城看望你父母,好不好?”
怀中的人儿珍宝一般将信紧紧贴在胸前,抽咽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只是脸上的泪没有丝毫减少,等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她才哑着嗓子开了口。
“不了……咱们还是直接前往隶阳关吧。”
“为何?”
裴展不解,这丫头虽之前从未提过想家,可看她刚刚的样子,明明思念爹娘的紧,为何不愿回去?
桃鸢继续摇头,“再等等……等……你既已承诺圣上即刻返回隶阳关,怎可再绕去安陵,等以后得了空再回吧。”
其实,她何尝不想回去,可现如今,诸事未定,她虽有刺杀讫部储君的功劳,但偷窃主子东西的污名仍未洗脱,回去如何与爹娘交待?还有花娘的事情,如何解释?
再者,这都不是最关键的事情,身边的他才是真正无法言说的问题所在:如何向爹娘提起他?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