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教她的变化之术,天大的罪过。
涂列脸皮抽了一下,大概知道了,她是有心来搅局,要让自己分心的。他早就试过逄烟的修为,花招虽多,却不值一提,这会儿也不想上她的当。见她这样不怕死,心里一定,手上招式一变,朝姑泪腹部划去。姑泪仙子一个后翻向上避开,却也把逄烟暴露了。
逄烟做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手里拿了把新变出来的剑,因为辜玄诚的剑她没怎么接触过,变得不是很像,剑穗还错了个颜色。涂列在那把劣质的降魔剑上轻轻一拍,就把它拍成了飞烟。逄烟手无寸铁地落在他的剑网里,看着像是专程来送死的。
姑泪仙子虽然视逄烟为一害,却也清楚她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就是两界交战,生灵涂炭。她从高处荡下,将逄烟拽到一旁。谁想涂列这一剑根本不是冲着逄烟去的,就在她和逄烟调换位置的时候,那一剑已经朝她心口刺来。
她剑法精深,这出其不意的一剑竟被她以左手捏住,朝斜后方一拖,右手出剑向前直送,电光石火的功夫,反而是她的剑捅中了涂列。
涂列身体僵硬的一晃,一道伤口贯穿了他的喉咙,却不是姑泪所为。
他两眼发直,瞳孔涣散,看着眼前的人。
“我用这个样子送你离开,是不是少了很多遗憾呢?”逄烟灿然一笑,抽出了带血的短刀。
涂列眼睛瞪大,突然爆发,猛烈的气旋在他手中凝聚,朝着他们一扑。姑泪仙子虽然不喜魔族,但也做不出来让别人挡在她前面的事情,事发仓促,只得持剑凝气,全力一应。逄烟受到冲击,变身法术维持不住,变回了自己的样子。她已经做好挨这一下的准备,却在两人交手的刹那被一只手臂捞了过去。弗罹魔君明明前一刻还在闭目调息,转瞬就出现在她身旁,转了个身,用背部抗下了所有的伤。
一击之后,混乱渐消,姑泪仙子脸色苍白,踉跄着退了两步,呕出一大片血来,仓皇倒地。炎阳真君在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免得她被人偷袭。
而涂列则是猛地晃动一下,重心骤失。
“啊……啊……”
他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来。
一切都离他而去了,他没有成仙,还会进轮回之中吗?可惜身死缘断,爱恨尽消。
他久违的、不朽的皮囊,像枯萎的枝叶,在生命的尽头变得干瘪了。
姑泪仙子艰难地吐息着,绝没想到逄烟跑过来不是为了偷袭涂列,而是为了让涂列偷袭她,然后被她反杀。
逄烟肩上的份量一重,感觉到弗罹魔君半副身躯都靠在了她的背上,似乎动不了了。逄烟从身上找出护心的丹药,反手塞进他嘴里,因为看不清,塞了一会儿,最后一下按了进去。她的指腹盖在他的嘴唇上,感觉得到他强忍着的凌乱的呼吸。
像摸到了蝴蝶的翅膀一样。
悔佛魔君也冲了过来,着急道:“殿下怎么样?”
逄烟摇摇头,道:“快帮弗罹疗伤。”
“不必……”他的气音贴近她的耳廓,即使在这种时刻还是这么犟。
逄烟妥协了,矮了一下肩,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她看到姑泪有些莫名其妙的难过,问她:“容裳,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姑泪仙子从纷繁芜杂的心情中找出一句话来,艰难争辩道:“也许他想堂堂正正地去死。”
逄烟只觉得好笑:“凭什么?”
他没有堂堂正正地做人,凭什么堂堂正正地死去。
姑泪仙子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情绪稍减,却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样说,可有想过自己的下场?”
逄烟虽然狼狈,脸上的笑容却是纹丝不动:“我的下场,你我不是都亲眼见过了吗?”
姑泪仙子被这么不轻不重地被刺了一下,语速忽然加快:“你既知是非善恶,又为何屡有恶行……”
逄烟打断道:“我不在乎他们是善是恶,从前做过什么,只是你拖拖拉拉的,耽误我许多功夫。现在他们死了,我也高兴了。容裳,收一收你的眼神,看到你难受,最高兴的人可是我啊。”
“开心一点吧,你不仅杀了一个沾了许多人命的妖,还可以把罪名安到我的头上,对你来说再好不过,哪怕当神仙,也要懂得知足啊。”
姑泪仙子深知她本性难改,心思莫测,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谢了炎阳真君的好意,用佩剑撑起自己,准备离开。
逄烟更觉舒畅,冲她道:“容裳,这次真是多谢你。”
姑泪仙子停了一下,听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