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奇帕罗奇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一坨屎。 对。 就是一坨该死的屎。 他是个须弥人,土生土长的,长大后就不会做梦的学术白痴——沙漠人都喜欢这么叫,在那些人眼里,似乎穿上那身绿色的学生衣服就像带上项圈被绝了育的动物。 凯奇帕罗奇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想的。 他的家庭很完整。 有个做学问的父亲,有个做管理的母亲,有个姐姐,有个哥哥,凯奇帕罗奇在家是老三。 在家,家人们总会叫他小凯奇。 在学校,朋友们总开他的玩笑,说他的名字更像个蒙德或者枫丹人。 毕竟枫丹就像个信息大熔炉,而他的名字就很适合在里面当个编辑,或者能说会道的推销员或者给那些记者们擦屁股的顶头上司——凯奇帕罗奇觉得这很有意思,有时候他会假装自己真的是个外国人,用来博取导师的一点同情分……事后还被风纪官单独批评了。 凯奇帕罗奇的父亲说不上多严格。 但是凯奇帕罗奇有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严苛的母亲。 在凯奇帕罗奇十五岁那一年,他的姐姐,那个和她的母亲一样倔强刚强的少女在叛逆期和母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跟着一群来自沙漠的朝圣者去到了喀万驿,顺着喀万驿,向着远在西方的沙漠腹地深入,最后无影无踪。 在那后的第二年,凯奇帕罗奇的哥哥的毕业论文被剽窃,他酗酒过度后吊死在自己的宿舍里,墙上用血写着“那是我的”。 …… 有时候生命很奇妙。 在某个时候,它就突然给你一记重击,让你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母亲和父亲的婚姻因此破裂。 父亲认为是母亲的严苛让家庭分崩离析。 母亲认为是父亲的随意让家庭分崩离析。 生活又总是这样。 ——在凯奇帕罗奇觉得自己悲惨的时候,一向严厉的导师却给他批了长达一个月的公费休学旅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兰巴德酒馆请他喝了一顿酒,用善意捞了这个年轻人岌岌可危的人生一把。 于是,他短暂的离开了教令院。 站在分岔路口时,他曾想过自己要去哪旅行,看了看地图,却突然觉得自己生长的须弥那么广大。 这个年轻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西方—— …… “我的姐姐消失在黄沙里,她说,那有永恒的绿洲,有似水的圣地,那是她心中的圣地……也是苦难的开始。” “你这么觉得?”她说。 在喀万驿修整的晚上,一帮镀金旅团的人在酒劲下绕着火堆坐成一圈,在那天晚上,凯奇帕罗奇认识了罗宾娜。 罗宾娜是个并不美丽的女人。 她的头发长,但是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眉目间尽是疲惫,安静的坐在一边,静静的听他们讲话,偶尔附和—— “苦难对我来说,倒像是吃饭喝水。”罗宾娜说。 “那样的生活不累吗?你可以接受教令院的免费补助的……就像,我回去估计也要领那个了。” 凯奇帕罗奇原本想说点别的什么,但是绕了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赶紧摆手“哦不,那个倒也,额,如果冒犯到你了请你别在意——” 女人看了他一会,笑了笑。 “学者说话都这么有礼貌吗?” “礼貌……哈哈,我是知论派的嘛,平时就这个习惯,改不掉了。” 罗宾娜笑了。 “你去过须弥之外吗?” “还没有。” “你来沙漠也是因为论文,或者你们的什么学业?” “……只是散心。” 罗宾娜感觉到了他的沮丧,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两个人在篝火外人少的地方安静坐着。 凯奇帕罗奇主动开口。 “那个,罗宾娜你看起来挺累的,不去休息吗?” 女人歪过头。 “我在外面睡不着,就连躺着都会心里害怕。” “那你的家在——”说出前半句的凯奇帕罗奇就住嘴了。 沙漠人跟风滚草一样满地飘零,就连所属的部落也会四处搬迁,他问这话不就是冒犯了人家,而且沙漠中的人势力交杂,信息少问才最好。 “抱歉。” 罗宾娜看了他一会,然后又笑。 女人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