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除了提到那箱子里的东西,还有没有说些什么别的?比如要你小心什么、注意什么?”
“他说,我的时间不多,兴许只有数月时间。其余的……”他顿了顿,随即截住了话头,“其余的没有了。”
几个月的时间,是因为对方需要在某个期限内成事吗?还是说对沾染了那东西的人来说,确实只有数月时间能够行动自如,之后便会……
便会怎样呢?
秦九叶的思绪翻涌着,无数奇毒秘药、诡秘之术在心间一一掠过。
或许李樵那好得如此之快的伤口并不是件好事。
先前江湖中传闻过许多灵药仙丹,她都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因这世间万物讲究有失才有得、阴阳需得守恒。她也不信所谓神迹或巫术,缺失的血肉必定需要时间去重新生成,短时间之内迅速愈合,很可能是调动了一个人的全部能量和精气、加快了新陈代谢才会如此。
这样的消耗要么令人短寿,要么便会引起反噬。
李樵攻击她并获取鲜血的行为,是否是这种自愈能力的代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能力所需的代价是否会越来越大?直至有一日外界获取的能量不足以抵消这东西带来的反噬,便到了那神秘公子所说的大限……
秦九叶望向少年那张年轻的脸,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摇了摇头。
“罢了,现下去追究这些怕是也不会有答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现下怎么办?”
秦九叶转头向西望去,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西斜,现下要出城倒也还来得及。
但是今日她不能回丁翁村。
一来老秦还被关在那郡守府衙情况未知,她实在不能放下心来,需得留在城中探查消息。二来……
“我们去听风堂找金宝汇合,再做打算。”
“阿姊不回果然居吗?那药堂生意怎么办?算算应该已有三日没有开张了……”
秦九叶本不想多说,但对方问到了她的痛心之处,她要是不说清楚心中便堵得厉害。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还不是因为你!”她停顿片刻,声音压低、努力平复心绪,“今日若是回了果然居,岂非又剩你我二人?你那疯病我还没有梳理清楚,万一是天黑便发作,到时候我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岂非又要任你宰割?我便是有十条命也禁不住你这么祸害啊!”
李樵沉默了。
她说得对。但不知为何,他听完心里就是有几分不舒服。
不知出于何种情绪,他开口狡辩道。
“我忍得住。”
秦九叶冷笑。
“你忍得住,我怕我忍不住。我怕我忍不住先将你药翻了,再五花大绑起来,然后每天放血割肉试药,最后将你做成个药人藏在金宝的床底下。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是个见惯生死、只会钻营的江湖郎中,最近又正巧缺银子,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樵望着秦九叶张牙舞爪放狠话的模样,竟觉得那副他先前一直瞧不上的小身板突然间变得高大了起来,同他站在一起也没那么违和了。
“原来如此,阿姊果然精明能干。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明能干。”
秦九叶一顿,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眼前的人脑袋瓜子方才淋雨进了水,根本听不明白话。
“我同你说不上这许多。总之你管好自己,莫要连累我,更不要连累果然居。”她放弃了理论,抬脚自顾自向前走去,“还有,不要叫我阿姊了。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我们俩人的时候,你随便怎么叫吧。”
李樵若有所思地望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脚步在原地迟疑了片刻。
她的背影看起来瘦弱却冷硬,依稀还是以前的样子,但又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他以为经历了昨晚的事,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应该更进一步了。毕竟以他的过往经验来说,没有什么比共同的利益更牢靠的关系根基了。可为何她反而不再像那日宝蜃楼中那样肆无忌惮又全心全意地对待他了呢?
保持距离、公私分明,现下她的表现对他来说才是更合适的。但为何他总是有些不舒服、不甘心呢?
思索没有带来什么有意义的结果,但他对自己有信心。
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到答案的。
想到这里,少年再次恢复了往常模样,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