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呆了两年,因政绩卓越,又上调京城,一步步走到了天子脚下,逐渐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如今的贺兰韫,官至户部尚书兼内阁学士兼太子太傅。如此之快的升迁速度,真可谓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九万里,天下苦读的寒门学子无不以贺兰韫为榜样,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鱼跃龙门,改变命运。
对于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人来说,贺兰韫一介布衣,竟然走到了权利中心,得陛下赏识与重用,可谓传奇,自然招致许多眼红嫉恨。
自慕容景升登基后,吏治虽清明,仍有余毒,士族门阀自前朝没落,大楚开国以来,一直抑制其发展,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时难以连根拔起,只能徐徐图之。
时光飞逝,苏逸已到了十六,苏蓁觉得孩子长大了,与他促膝长谈了一回。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说与他听,但那些残酷的往事对十六岁的少年而言,确实太过沉重!
苏蓁从未瞒过他的身世,更无法替他规划人生,以后的路还得他自己选择。
经过深思熟虑,苏逸决定进京,以平民的身份参加科举,用实力证明自己之后再认祖归宗。
苏蓁虽不舍,却能支持他的理想,这些年,他刻苦用功,得益于周少琮与聂星云,论文论武皆已出类拔萃。且他身上始终流淌着皇室的血,是该回到原本的位置,为这天下尽一份力。
苏逸如此决定,孙淳风自是要跟去的,他上了年纪,苏逸不想他跟着自己奔波劳累,奈何劝其留下的话还没出口便见他泪眼婆娑,委屈巴巴的模样,只能由着他。
苏蓁将聂星云拉到一边:“你真的想好了要跟逸儿回京吗?你在他身边,我虽然会放心很多,但我也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外面的天地很广阔,你还年轻,可以去看一看,闯一闯,快意恩仇比拘于王府内院要畅快得多。”这些话她不止说过一回,可从未将聂星云说动过。
聂星云长得剑眉星目,模样俊朗,是招女子喜欢的长相,刚来西风的前两年,有好些人家托媒人上门来说亲,苏蓁也有心撮合,想给他寻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无奈这小子总是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杀气,愣是将一个又一个媒人吓跑了。
聂星云忍着胸中闷疼,尽量使声音平静:“我的使命便是保护子衡哥哥,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他不在了,我的使命便是保护小少主,外面的天地再广阔,也不是我能呆的地方。”
苏蓁无力一叹,又岂能不知他这一根筋不知转弯的性子,多说无用,只能随他。
春闱在即,各地考生纷纷启程,苏逸临行前一晚,周少琮做了一大桌子菜为苏逸践行。这顿饭后,山高水长,若想再聚在一起,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几人心中都不好受。
苏逸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出口:“娘,您真的不想回京看看吗?”
被几双眼看着,苏蓁克制着情绪:“此次便不去了,以后吧。”
沉默一阵,孙淳风道:“你放心吧,我与星云定会照顾好逸儿。”
苏蓁应声:“有您与星云在,我当然放心。”
说完又看向苏逸:“逸儿,此去京城旅途遥远,遇事切莫冲动,要与你叔公与云哥哥商量,多长个心眼……”
苏逸点头:“您放心吧,逸儿知道的。”转头对周少琮道:“周叔,我娘就拜托您照顾了,她若说什么不当的话,您别往心里去,还请一如既往地包容她。”
苏蓁眼眶一热,忙低下头,假装吃菜。
气氛实在凝重,周少琮故作轻松:“你安心进京,我会照顾好她的,她那些口是心非的话我都听习惯了,若是信了早被她气跑了。”
一顿饭,惆怅无限,当晚,孙淳风找了周少琮出去单独谈话。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们走后,苏六身边就只剩你了,我望你能始终如一地待她,老头子我就祝你们白头到老吧。”
周少琮不解:“先生,您怎么……”
孙淳风抚着花白胡须:“这些年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是跟你斗出了乐趣,没表明态度而已。”
周少琮胸闷气堵:“您这可太……”
孙淳风看着他:“太什么?”
周少琮咽下一口闷气:“太善解人意!”
玩笑开过了,孙淳风感叹道:“这么多年了,她心里那道坎还没过去,她一直将子衡的死归咎于自己,我这糟老头子当年也是昏了头,对她说了些混账话,以致她到如今还心结难解……你不要放弃,需再多点耐心,以老朽看,她心里对你并非全无感觉,只是当局者迷,有情而不自知罢了,她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心,你再等等她。”
“先生不说这些我也明白,自我辞官离京寻找她那日开始,就只有一个念头,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她,然后与她度过往后余生,此乃我毕生之愿,如何能放弃!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她,哪怕永远她等不来她的回应,我亦无怨无悔,苍天为证!”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孙淳风欣慰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