叡让司马懿做辅政大臣的遗诏,对朝中众臣有着很大的迷惑性。 或许朝堂上有人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但在外敌强压的情况下,没有人敢把这个问题挑明——就连曹爽也从来没有公开说过司马懿怀有自立之心。 偏偏曹爽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又渐失人心。 相比之下,现在有人觉得司马懿是在顾念大局,反倒是正常的事。 比烂嘛,正常人自然是下意识地会更倾向于那个不太烂的。 正当众人思绪纷乱的时候,曹爽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再三问道: “此话当真?” 这个话一问出来,又有人在皱眉。 大将军这个话,实在是显得心胸过于狭隘了,或者说,气度不够。 就算是不信,也不应该直接问出来。 因为这已经算是公开置疑太傅在朝堂上欺骗天子了。 再说了,太傅领军北上抗贼这种大事,只要派人前去洛阳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大将军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话,岂不是有失身份? 曹爽问完这句话,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过于鲁莽了。 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补救,司马昭已经朗声道: “这等大事,昭岂敢在陛下面前诳语?” 司马昭话音刚落,太仆王观就忍不住地站出来说道: “大将军与太傅分守二都,太傅北御西贼,太将军南当吴寇,此所以先帝让太傅与大将军辅政陛下是也。” “如今贼兵犯荆州,战事紧急,大将军此时当以退贼寇为要,荆州之事,还请大将军早做决定才是。” 王观自少孤贫,但有志气,后得到曹操召为丞相文学掾。 历曹魏四朝,先后出任诸多职位。 到了曹叡时代,得到司马懿的举荐,担任从事中郎,后升任尚书,又出任河南尹,转任少府。 曹叡死后,辅政的大将军曹爽专权,生活奢侈,曾屡次挪用宫中与府库钱物为己用。 少府本就是掌管帝室收支,王观得知后曹爽所为为,特意造册并把皇室财物封存起来。 曹爽为了方便自己继续侵占皇室之物,将王观调任为太仆。 故而王观早就看不惯曹爽所为久矣,此时再看到曹爽如此分不清轻重,如何还能容忍? 满宠、高柔、王观三人,虽说皆被曹爽架空了实权,但都是四朝老臣,声望隆重。 贼人大军压境,又是当着朝堂所有人的面,曹爽自然也不能轻易驳了三人的面子。 他的目光,在满宠高柔王观等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还是屈服于形势,咬着牙根说道: “王太仆说的确实有道理,是我疏忽了。” …… 散朝以后,司马昭出了宫外,一个下人走过来,对着他行了一礼: “司马公子,这边请。” 司马昭看过去,发现满宠正坐在一辆马车上,掀起车帘,向他这边看来。 司马昭连忙远远地对着满宠行礼,以示谢意,然后这才跟随下人前往。 待上了车之后,司马昭又再次道谢: “谢过满公。” 满宠摆了摆手:“老夫只是为了大魏江山耳。” 放下车帘,满宠的身子跟着马车轻轻晃动,只听得他轻轻叹息道: “初平三年时,武皇帝临兖州,特招老夫为从事,至今已有五十年矣。” “在这五十年里,老夫跟随武皇帝南征北战,亲眼看着武皇帝平定北方,开国为王。” “也看着文皇帝接受汉帝禅让,登基为帝,更知道先帝在时,贼人之猖獗。” “老夫做了大半辈子的魏臣,也为大魏付出数不尽的心血。” 满宠说道,语气变得有些凌厉起来: “曹昭伯要是能守得住这份江山,老夫自不会说什么。但要是他守不住,那就换个老成的人来守。” 司马昭恭恭敬敬地低头聆听。 满宠的声音继续在马车内响起: “大魏偌大的江山,虽然姓曹,但老夫也有功劳。” “不但老夫,太傅、高廷尉、王太仆等诸我老臣,皆有功劳。唯独曹昭伯(即曹爽),是坐享其成。” “老夫都这个岁数了,大约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在这些最后的时日里,老夫只想证明一件事。” “那就是老夫这大半辈子的心血,没有白费,否则的话,老夫是死不瞑目啊!” 满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