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
谁也不知道,空无一人的宫中,被围困在火场里的李母该是多么绝望。
卫芸几乎站不住,靠李恢和竹英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可是她不能哭。
卫芸从他人的搀扶中抽身,深吸一口气,却被憋回去的眼泪狠狠呛住了,咳得胸腔和大脑嗡鸣。
“太子妃,节哀顺变。”
好一句“节哀顺变”!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卫芸却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事到如今,卫芸已然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棺盖将李母吞噬,随着一声声沉闷的锤凿,李母永远被困在了四方木棺中,不见天日。
直到棺椁被扛走,卫芸仍呆愣地伫立原地,不知是过于哀伤,还是在思考些什么。
叶璇清担心她闹幺蛾子,发话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太子妃回去休息?”
卫芸避开旁人的搀扶,连一个感恩的眼神都没给皇后,愠声道:“劳娘娘上心,臣妾无事。”
说完,卫芸欠身施礼:“既然圣上发话,臣妾就不掺和了,若有需要臣妾的地方,派人去太子府告知臣妾便是,臣妾告退。”
再从棠眠宫出来时,卫芸眼角的泪水已消散殆尽,若非眼角还挂着一抹红,很难不让人怀疑刚才那个悲痛欲绝的太子妃只是旁人的幻觉。
竹英小跑跟在卫芸身边,见卫芸一言不发,担忧道:“太子妃,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卫芸语气平和,可身侧紧握的拳头出卖了她的想法,“我们来晚了,棠眠宫早就被处理过了,你能找到什么。”
瞧着竹英一知半解的样子,卫芸轻笑:“一把火下去,还能剩下什么。”
李贤昀那句话真没说错啊。
事在人为,有那两分人为就够了。
忽然天色暗沉,卫芸抬头,最后一线日光隐没于厚重的乌云中。
霎时间冷风骤起,卫芸裹紧了披风,朝手心呵了口热气:“李恢,查查贤贵嫔最近都接触过谁。”
随着风力越发强劲,另一处地方也随之变了天。
壅州,历山下。
经过一天的奔走,士兵们皆已疲惫不堪。
皇帝派给他们的兵力极少,还不足叛乱军的的十分之一。
为了减少兵员损失,抵达壅州后,杜若衡一声令下,安营扎寨,打算在壅州暂过一夜。
忙活完军内要务,夜不知何时沉下来了,杜若衡从主军帐里出来,才发觉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问了几个小兵,都不知晓太子去了哪里,只道忙于扎寨,没见过太子。
杜若衡的心凉了半截。
太子虽年少时跟随圣上征战沙场,可到底还是只在军营中指点江山,从未亲自上阵杀敌。
更何况圣上登基后,太子鲜少再上战场,多年的锦衣玉食使得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恐怕连最基本的防身术都忘了个精光。
即使圣上不满太子,可说到底是太子帮他夺取的天下,况且圣上年老,能接替皇位的合格继承人寥寥无几,若圣上真出了什么意外,作为长子的太子则是最有说服力的继承人。
死在战场上尚且有个交代,万一出师未捷死于意外,这诛九族的罪名谁也担不起。
正打算回去召集几个士兵入山寻找,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疑惑:“杜将军可是在寻本王?”
瞧着他衣不染尘,杜若衡不满,奈何地位悬殊,只能不断催眠自己不能得罪这个浑水摸鱼的主子。
杜若衡施了一礼,道:“此地多盗贼,还请太子在军中歇息,莫要惹人担心。”
杜若衡的话带着锋芒,换做从前的太子早就将他拖下去一顿军棍伺候,可李贤昀像是听不懂话的文盲,不见恼怒之色:“你可知那些山中盗贼从何而来?”
见杜若衡不接话,李贤昀无所谓地摆摆手,自顾自地说:“是逃荒的流民。”
这不是废话吗。
杜若衡最烦他这种只动嘴不动手的文人,偏偏又奈何不得他们,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李贤昀没注意到杜若衡拧成一团的眉头,托腮沉思道:“我刚才派探子入城打探,壅州城有重兵把守。我猜测山中的盗贼原是逃亡此地的流民,他们进不去城,奔逃南方又极容易丧命,于是便在这山里驻扎,做些抢劫车队的生计糊口。”
“太子爷,我们此次的目的是平定侗阳叛乱。”奔波一天的杜若衡此刻再也绷不住了,忍不住插话道,“至于流民则是地方官员该处理的事,况且我们兵力极少,时间紧任务重,能否打赢叛军尚且还是个问题,对于地方问题,实在分身乏术。”
一连串的批评几乎是脱口而出,李贤昀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些反抗的意味,反驳的话梗在喉头,说出来怕把唯一的战斗力气走,不说又总觉得憋屈。
半晌,李贤昀缓过劲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