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放开面前挣扎的小熊猫。
你把他带回了家。
上一瞬还硬撑着推拒挣扎的虚弱兽人,没说两句,下一秒身体晃了晃,就一头栽倒进你的怀里。
这算是投怀送抱?
你被怀里轻得像羽毛的小熊猫气笑。
失血过多、过度疲劳、营养不良……暮云身体的小毛病实在太多,医生絮絮叨叨跟你讲了一大通,列出张购物小票一样长的清单。
“喏,就照着这上面给他吃。钙片和营养膏一天三顿,可别忘了。小程,你说说你,好歹是程院长的女儿,从小也没少去我们那儿,怎么能把人家好好一只小熊猫养成这副德行?”
从事这个行业的医生大多对兽人抱有很高的同理心,见到此时躺在床上单薄狼狈的小熊猫,难免对你生出成见,多责怪几句。
你有口难言,只好当个冤大头,喏喏点头应是。
从前暮云养在你身边时,虽然也有挑食的小毛病,但只要你愿意多哄两句,还是会乖乖吃饭。
何况顿顿比照营养餐标准,养得皮毛顺滑,健康活泼,皮实得能跟棕熊打一架。
没想到不过四年,就把自己作成那么个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
分明偷跑前,还从你这里骗走了三万块钱来着。
你叹了口气,替他把颊边血迹揩干净,小声抱怨:“让你瞎跑,被人甩了吧?你说你也是,看人都看不准,还学人家偷跑。”
昏睡的青年似有感应,眉头皱起来,薄薄眼皮下眼珠越转越快,紧闭的眼角逐渐洇湿,小声嗫嚅:“月月。”
他声音太小,你凑近了才听清,动作立时顿住。
月月是你的小名。
他跟着你时,除却刚来几天,从不同其他兽人一样称你主人。他总学你的家人朋友,亲昵地唤你月月,彰显他与你的亲密。
你心里最柔软的一处像被捏了一下,很轻微,却莫名生出难捱的酸胀。
“叫月月做什么?月月早就不要你了!”你重重揉了把兽人毛茸茸的耳朵,明知他听不见,还是撒气般恶狠狠道。
他却闭紧了嘴巴不再吭声。
只有热烫的眼泪自眼角滚落下来。
他睡得愈来愈不安稳,似梦到什么可怕场景,身侧的双手无助地抓紧床单,泪水越落越急,终于,不断颤抖的眼睫倏地睁开,暮云剧烈喘息着望向你,眼神因为初醒还很恍惚,露出其中难以遁形的恐慌难过。
可也只是一瞬,那些情绪就消逝得一干二净。
他打量了一圈周遭环境,因为太过熟悉,很快意识到现下情形的原委,没等你扶,就自己撑着起身道歉,“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你伸出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半晌,掩饰般将手里的毛巾重重甩到床上,冷嗤道:“你也知道自己是个麻烦。”
他垂着眼不作声,只是头顶的耳朵狠狠抖了一下,而后摇摇晃晃下了床,自顾自就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你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上前挡住他开门的动作。
兽人被你拦下,踉跄着扶住墙才站稳,轻声解释:“我要回家了。”
“家?”你狐疑地重复,“你也有家么?”
这话说出口你才意识到有多伤人,然而暮云的脸色已在听完后变得惨白。
他早就知道你从没真心喜欢过他,也不再奢求你的关心爱护,可今晚你毫不留情的讽刺和嫌弃还是让他有些受不住。
明明已经做好准备的。
他把指甲掐进掌心,浑然不觉得痛似的,向你祈求:“钱我明天再送来好吗,我现在真的该回去了。”
好半天,你才意识到他在说当年的三万块钱。
他都这样了,你还能逼他还钱不成?你脸色沉下来,却说不出任何让他留在这里好好休息的话。
最后,只得咬牙反问:“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又拿着钱溜走?”
他被你噎住,难堪地涨红了脖子,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还的,明天,明天一早我就来。您先让我回去好吗?”
你对他接二连三要走的请求感到蹊跷,看实在拦不住,于是点头:“好,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一起去。”
暮云显然没想到你会提出这种要求,本想拒绝,却在你冷着脸说怕他撒谎再骗你时消了声。
你口不对心,却只能用这些扎心的言语来逼迫他听话。
多讽刺。
暮云住在A市最偏最乱的街区。
廉租房,老旧、破败、即使是兽人也可以租,只要给钱。
你费尽力气才把车停在狭□□仄的楼房下,解开安全带问:“几楼?”
暮云已经很着急,慌慌张张开车门,“三楼,您不用上去,太乱了,一会儿我就给您送下来,等……”
“暮云,”你打断他,“你在我这儿已经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