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课业,刘协揖别蔡邕,又吩咐殿外的执戟郎卫送走表弟王端,像往常一样去往昭阳殿。
尤其是午后那阵,即使有珍贵的冰块降温,刘协还是不愿多待。
他有时候会和伏寿说说话,有时候一起品尝少府寺太官署呈上的果品、暑饮等,有时候则什么都不做,躺在伏寿的怀间,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廊柱发愣。
一旁的阿蘋捂嘴笑道:“陛下这么喜欢昭阳殿,不如迁过来罢?奴婢也能一起随侍在贵人身边。”
然后她柔声安慰刘协道:“陛下请暂忍几天,承明殿不日即可竣工。妾身听侍从谈论,说那边筑有清凉的庐舍,周边环绕着林木小池,想来正适合陛下暑天闲居,修习典籍和书法。”
刘协尚未回应,有侍女上得廊亭,向伏寿禀报道:“禀贵人,有永巷丞前来,说阳安长公主在外求见!”
伏寿微一犹豫,向侍女吩咐道:“就说陛下在我这里歇息,这会不便接待。”
“既是陛下想见,那便请进来罢。”伏寿改口吩咐。
“前时他似乎违了司隶校尉的禁令,被下到长安狱中,让嫡母急得坐不安席。”
伏寿眉间微蹙,微微叹了口气:“之前她曾经托妾身向陛下求恳,妾身怕陛下为难,就没有为她转达。”
不一会儿,既有一位身着绯红深衣的女子疾步过来。其人年约三旬有余,容饰精致,身材微丰,正是孝桓皇帝长女、伏寿嫡母阳安长公主刘华。
大概从侍女那得到消息,刘华努力在脸上绽开笑容,远远的向刘协招呼道:“没想到陛下居然也在,真是难得!”
刘协哪好让这近支长辈下拜,忙令伏寿搀扶:“闲居之际,姑母长者,何必行如此大礼?且为我引姑母入座。”
“陛下近日似有闲暇?可曾听永君说起她次兄么?”
“倒是听她说过,”刘协为伏寿打着掩护道,“只是这司隶校尉的禁令,竟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是不知道,他手下那都官从事,到底有多嚣张!伏家累世侯爵,汉室尊戚,就敢公然上门捉人,完全没有顾忌妾身和永君的脸面。”
“还有,州中已经很重视咱们家了,才会有都官从事亲自过来……”
“陛下啊!这么严重的事情,是不是该管管了?就算尚未亲政,但写一道诏令去到尚书台,那王允、刘嚣总该有所收敛,我家伏雅也能早些出狱返家。”
“不是尚书台,那就是董卓!”刘华恍然,继而大恚,“董卓祸害完雒阳,又弄得整个长安鸡犬不宁,必然人怨天怒,我看老天迟早会降下惩罚!”
先时刘协仔细打量过的那根廊柱,忽然从中裂开,有一半摇晃了几下,竟朝着刘协当头砸过来。
他忙不迭的站起身子,却见姑母刘华脸色煞白,浑身不住的颤抖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以及刚才刘协的险情吓到了。
刘协也是无语。望了望倒下来的廊柱,又抬头望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