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中郎将蔡邕,一早接到太师董卓的召见,心中颇有些讶异。
他不敢怠慢,稍加收拾,即命驱车前往太师府。
当初天子刚刚迁来长安时,这相国府与未央宫,尽皆荒废待修,如今几番修缮扩建,已经不比天子所居的未央宫前殿逊色多少。
堂中已有司徒兼尚书令王允,以及太师之前的属官之首、相国长史刘艾,分别坐在主位下首两侧。蔡邕拜见了董卓,又与二人见礼,在右侧王允的下首落座,就听董卓笑着问候道:
蔡邕连忙回道:“邕不堪之人,抱关执签,以守漏刻而已,何敢劳太师动问?些许细务,也不足以烦太师万几之听。”
董卓这么说,蔡邕倒不好再见外,略一沉思,还真说出一件小事来:
董卓皱起了眉头:“伯喈倒是好闲致。”
然而蔡邕这样才高名重的天下文宗,他董卓都不好随意驱遣,这王曜就贸然以这样的小事拜托?
“又数年以来,多人身登高位,如辽西公孙瓒,原为涿县令,现为降虏中郎将、都乡侯;北地王邑,原为离石长,现为西河太守,其它诸如此类。”
如果是在之前,听到这种士林佳话,董卓可能会有些兴趣,甚至乐于赞助其事,以收士子之心。
看在蔡邕的份上,董卓勉强笑道:
他忽然转向王允问道:“孤记得西河太守,乃是博陵崔钧,也参与了袁绍的叛乱?”
“如此甚善。”董卓笑着颔首。果然凉州人还是可信啊!
王允当即应下:“既然太师认可,亦有政声,转其为河东太守便是。”
而河东乃是司隶三河之一,位置极为紧要,极盛时有户十万,口六十万。哪怕经历了白波、南匈奴侵扰,依然还有数万户之多。
王允之所以没有提名人选,既因为这是董卓曾担任过的旧职,也是听说董卓以女婿、中郎将牛辅屯兵于河东郡内的安邑,特意把这职务空出,看董卓是否有所安排,没想到就这么给了出去。
想他王允,用事朝堂,代理国政,在任上殚精竭虑,还唯恐见疑于董卓,些许小事都要亲自上门消解。而蔡邕闲适悠游,从不用考虑那些事情,只需安享董卓的倚重……
“说起这前西河太守,崔钧崔州平,倒有一件趣事。其父崔烈,昔年因孝灵皇帝傅母程夫人,入钱五百万为司徒,担心自己的名声受损,问其子崔钧说,我担任三公,士林坊间是如何评价的?”
“崔司徒连忙问原因,崔钧回答说,大家都嫌弃有铜臭味。于是崔司徒气得举杖相击,而崔钧时为虎贲中郎将,身着戎服,头戴鹖冠,当即狼狈逃走。”
“崔钧反驳说,昔年舜帝侍奉不厚道的父亲,小的责罚就忍受,大的责罚就逃走,并不是不孝顺。崔司徒闻言,只能停止追打,自嘲道,我比舜帝那父亲,总归是要好一些……太师你看,此事岂不好笑么?”
崔烈这个人,在他进入雒阳、奉迎天子刘辩时,曾呵斥他避让。
他知道刘艾说这个故事,是想替崔烈开脱,说他管不了自家起兵的儿子。
他直接问刘艾道:“崔烈竟然还没有死吗?”
董卓摇了摇头:“这廷尉卿,也该换人才是。”
他本以为自己为相国长史一年多,已经清楚了董卓的性情,没想到近来愈加难测。这下他弄巧成拙,似乎要害了崔烈那位名臣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