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了。”
得知赵闻枭的老师不在,吕不韦很是遗憾,请教了她一些速写的技法,又问她是否愿意当自己的门客。
话语之间,没有逼迫,更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只有诚恳的邀请。赵闻枭倒是明白他为什么能有三千门客,且三千门客都愿意施展平生绝学,为他成《吕氏春秋》一书了。
不管后人如何评说,野史怎么忖度,在他的门客眼里,继四君子以后,他已是最礼贤下士之人。
难怪始皇会忌惮他退休后反叛。
“抱歉。“赵闻枭拒绝了,“画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是一生的追求,而是一样趁手的工具。我另有所求,丞相恐怕给不了。”身后扈从听得瞪眼,步子一迈就想教训她几句,又被吕不韦抬手拦了。“是在下冒昧了。”
赵闻枭本来对吕不韦无感,此刻倒是多上一丝兴趣,还能往下聊。不过她不爱干巴巴聊天,干脆拿起画板:“丞相要是不介意,我给你速写一张人物画怎么样?”
吕不韦自然乐意。
赵闻枭趁机探探底,以晚辈好奇求问的姿态,咨询了如今秦国的商业发展。得知对方已有相对成熟的商队,甚至还出现了商会的雏形,心头有些讶异,可脸上并不显,老神神在在运笔。
啧。
难怪始皇非逼他自尽不可了,有人还有钱,商会要是发展壮大,就会让人心浮躁,想要投身商业而弃农事,这对以农战为本的秦国来说,简直就是毒箭。吕不韦含笑看她:“足下对商事有意?”
“没有。“赵闻枭补好阴影,把画取下来,递给他,“天色将晚,告辞了。”吕不韦双手接过画像,只扫了一眼,便是瞳孔微动,蓦然抬眸,凝注着那双并不躲避他的眼睛:“足下……”
赵闻枭抱着画板,行礼:“不必挽留,有缘自会再见。”她转身就走,脚步与来时一样轻快。
吕不韦怔愣目送她离开。
扈从不解,语气稍有不岔:“丞相为何对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娃娃,如此客气宽容?”
吕不韦看着手中画像的眼睛,伸手摸上去。铅灰的瞳孔隐含忧色,内里藏着这样一幅画一-高大的男人立于丹陛之上,将一卷竹简挥手掷下,打在底下战战兢兢跪着的人头上。瞳孔里的小画影影绰绰,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此人…“吕不韦语气很是复杂,“心思通明,不似小童。”他抬眸,复又望向尽头融入残阳的那道身影。扈从仍是不懂。
“丞相。“家将气喘吁吁跑来,“王急召!”吕不韦转身疾步,问:“何事?”
“长安君在屯留反了。”
暮色降临,暗红色的光华一收,化作一点沉入渭水西头,如一盏即将灭掉的灯。
粼《粼水面轻晃,浸入油里的一点金红被拖出来,摇晃着,散出熔铁似的红光。
淡薄的霭色被火光驱赶,嬴政将手中文书送到灯下,垂眸再看。急报写的确实是长安君成蟜一-他那好弟弟,在屯留对赵之战中,反了。“啪一一”
文书被掷下丹陛,一路滚到吕不韦膝前。
吕不韦当即额角一疼,眉头狠狠一跳。
“王。"顾不上探究更多,他先直身行一礼,进谏,“还请遣樊於期将军往屯留平反。”
樊於期起身,站出来:“臣愿往!”
嬴政允了。
他忍住蔓延到胸口,烧得五脏生痛的怒火,将平反的事情安排妥当。待月上中天,章台宫才得片刻安宁。
哺时未食,赢政如今胃里也火烧火燎得厉害。蒙恬小声规劝:“王,先吃东西罢。教官说得好,饭食是身体的根本,身体是一切的根本。”
嬴政还没开口说话,门外便有寺人快步入内,战战回禀:“王,赵太后求见。”
嬴政凤眸微敛。
这种时候,她来做什么?
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滚到地上,落地有声。
他低头一看,包裹的白色展开,露出里面黑色一长条的古怪东西,有些像赵闻枭搓了晾晒的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