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如今付出的代价,而您的代价,也很清楚……”
祁书羡垂下眼皮,“有她在时,您身体康健,没了她,您日日躺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崔氏嘴唇颤抖,脸皮抽搐。
她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都是真的。
眼泪顺着眼眶滑下来,她抬不起手去擦,只能任由那些泪落入发缝中。
她的头发已经许多日没洗过,只有前头涂了厚重的头油……
为了方便伺候她,萍姨娘那个贱人居然连水都要给她定时定量,更不用说推她出去看看太阳。
泪眼恍惚中,她想到盛知婉还在的那两年。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曾病得下不来床过。
那时候,盛知婉是如何做的?
她守着她,目光一错不错。
她亲自为她倒茶,试过了温度才让她喝下。
到夜里,每每半睡半醒间感觉到一双手落在自己额头,嘴唇也时时都是湿润的,听莲姨娘说,是盛知婉用棉枝浸润了水,每两个小时为自己涂上……
还有很多。
崔氏一时间只觉得心痛难挡。
她对盛知婉,从一开始的无论如何都要拿捏,到后来的憎恶厌恨……
直到久病至如今,她才发现,她有两子两女,悉心培养,血脉相连,却没有哪一个竟能比的上盛知婉半分耐心!
为什么?
为什么那时候,自己竟一点不觉得呢?
还只觉得她假惺惺的,行止坐卧,一举一动间,都在向自己彰显她的出身不凡。
崔氏喉咙中发出喑哑难辨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这懊悔给了她力量,勉强能够动一下的手指,此时,竟然死死攥住祁书羡的手。
她目光恳求、双眼渴望。
“嗬……嗬嗬……啊!”她手下用力。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但祁书羡莫名的,就听懂了她此时想说的话。
“母亲想让我将她找回来?”
“啊啊!!”崔氏眼中闪烁着光。
祁书羡扯开她:“母亲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国公府变成了这样,我的前程也没了,她凭什么回来?回来做什么?接着伺候您,接着接手这一摊子的烂事?”
“唔……唔嗬嗬!啊!”崔氏指骨泛白,目光死死盯着祁书羡。
她爱你啊!
只要她还爱你,只要你做出悔过的姿态,你改了,母亲以后也改了,还不够吗?
我以后再也不为难她了,我会将她当成亲女儿对待!
崔氏激动之下叫喊出的声音越来越大,她身子疯狂扭*动着。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因为这一刺激,她竟感觉自己嗓子能够发出模糊的声音也比从前清楚了。
她有些惊喜,激动地想去够祁书羡的手。
却在这时,脚步声从外传来。
看到来人,崔氏面上的激动瞬时没了,惊恐之下,竟直接从床上滚落下来!
萍姨娘快走两步,挡在祁书羡之前将她扶起:“哎呀夫人!您就算见到世子爷再激动,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
“您现在这身体可禁不起这一摔。”
“唔……唔唔!!”崔氏拼命后缩。
萍姨娘攥住她:“这……夫人好像又有些失禁了,世子爷要不……”
祁书羡一愣,眉头蹙了蹙道:“我改日再来,这段时间劳烦萍姨娘了。”
“哪里哪里……伺候夫人一直就是妾身的本分。”
萍姨娘拿起帕子擦眼。
直到看着祁书羡走了出去,转过头,再看向崔氏的眼神阴森森的……
在崔氏那发泄了一番,祁书羡转头又去了盛央的院子。
看到他来,盛央眼中当即露出惊喜:“世子!”
果然,世子不会因为她成了这样便丢下她。
盛央心中感动:“世子,我已经让人去寻找灵枢药宗,总有一日我的脸能够恢复……”
什么灵枢药宗?
祁书羡没心情理会,直接说出此来目的:“陛下要国公府出三万两银子捐赠临州。”
盛央一愣。
“什么……?”
“三万两,你明日让你铺子下的掌柜送银子过来。”
“不可能!凭什么?”
盛央终于反应过来,他来哪是为了关心自己!
“陛下要国公府捐银子,关我何事?”
“你真以为是捐银子?你以为你做的事别人都不知道?陛下不仅要国公府出银子,三殿下的年俸也断了,你要是还想活,明日一早便让人凑银子,要是不想活……”
祁书羡顿了顿,看着她隐在烛火下鬼魅样的脸,丢下两个字:“随便!”
盛央被祁书羡的话砸的眼前一黑。
陛下……知道了?
陛下怎么会知道!
三万两银子啊……因为之前污蔑盛知婉,她酒坊和香露铺子的生意都很差,火锅店更是直接倒闭了。
现在她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
除非她要将几个最大的香露铺子和酒坊都卖掉,可要是真卖掉,以后她怎么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