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一百二十八章
折磨。
原来，这段感情，无论于我还是于他，都是折磨。步杀守在殿外，一手持刀，倚靠于门。他乌黑的眸，空洞平视前方。我侧脸,不远处,璎儿端立在道旁，恪尽职守地掌灯值夜，只是目光同样空洞。唐苒的药粉，还未失效。
她，不想让人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包括步杀。我的目光落回到步杀身上，心尖一颤。唐苒的话浮在耳侧：他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好了。
以往他玄色劲服，粗缯布衣，总会在袖口与靴侧处沾染泥渍，周身常有淡淡腥咸血气挥之不去。而今，他玄衣依旧，却清整孤峻，不沾一丝泥污与血气。如果忽略掉他的瘦瘦露骨，他看起来，真的很好。是怕我，见了那些伤口，难过哭泣……
我忍不住伸手，在即将抚上他削尖的下巴时，指尖又停住。所以…又是伪装么。他，又在骗我。
他……总是在骗我。
就像过去，他伪装的太过驯服与温顺，我几乎忘了，他还是一把最具攻击性的嗜血刀刃。
而我，从来不是这把刀刃的主人。
我收回了指，低头，与步杀错身而过，走回殿内。我蒙了脑袋，窝在锦被里。唐苒，也在骗我。她视我为儿媳，赤情之蛊若真有大碍，她不会那般淡定，口口声声只为步杀开脱，却不急于提解蛊之事。毕竞，我若为三皇子情蛊所控，很有可能，随时会做出伤害步杀之举。她不急，只有两种可能。三皇子种蛊失败，或者，她早已暗中替我解了蛊毒。可临走时，她却说会想尽办法为我解了赤情。她想让我认为，三皇子已种蛊成功，且赤情之蛊难解。为什么？
烛焰倏矮，幔帐晃动。一袭玄黑凌空跃入，有人疾步飞踏而至，慌乱揭起锦被一角。我下意识地闭眼，如瀑的乌发倾泻而出，露出下颌紧绷的侧脸。那人忽顿，再无动作，似就那么立着，凝成一抹墨痕，融入了清寂的夜。直觉告诉我，是步杀。
许是药效过了，他觉出了什么，进来察看。忍住睁眼看他的冲动，我不知如何面对他，索性继续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的昏昏欲睡了。神思恍惚之中，烛焰极轻晃动，浅淡暗影投下靠近。我的眼睛迷糊虚睁，看到了一只半屈的枯瘦大手，携着轻热的温度，止于与我脸颊的将触之距，却似隐忍，最终亦不曾落下。
他俯身，拉过锦被，盖住我的肩膀。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替我掖折被角之时，他突然隔着锦被，从正面紧紧抱住我。他在发抖。这是回来后，我们的第一个拥抱。隔了锦被，却不再隔着利箭与生死。我在装睡，因为，我也想抱抱他。
“嗖一一劈啪一一”
一道鞭影凌空而破，疾袭向我们，如雷掣炸响。步杀横刀绞鞭，旋身而避，冷冽乌眸在回顾他怀中的我时，瞬生隐怯。他鸦睫颤垂，见我眼目未睁，才稳了心神，将我轻放于榻，护在我身前。袭击的男子相貌不凡，黛衣劲服，甩臀收鞭，气势却霸道，“放肆。”
这么大的动静，我不得不被“吵醒"。
还未张嘴，就被男子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过来，无形威压，竞迫得我生生吞了疑问。
这人，明明，从未见过，却又似，在哪里见过。男子显而易见，在生气。他丢了鞭子，目光扫过小案妆奁?，随手抽了根珠簪，步履生风，踏至榻前，挽了我的垂发，就固在我的脑袋上。然而，他手生，似并不熟练于此，所挽发髻很快又松松散落。男子蹙眉，随手扯断了一截自己的发带，熟稔地给我系了个高马尾。在我的懵圈中，男子扯下帐幔遮住我，这才慢条斯理地拂衣，漫不经心地看向步杀，目隐嫌弃，“滚。”
我，…”
这，陌生又熟悉的小感觉，我恍悟，又有丝不确定，“鸾……影？”鸾影立应，“是，主上。属下，这就将这不知尊卑，无礼妄为的下贱之奴，赶出去！”
我没有这么说啊！而且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喵的，你这番作为就知尊守礼了么？还女扮男装，若非知你是女子，我真的就……步杀未动，目光沉黯，落在鸾影为我所系的发带，有些发怔。我咬唇，终是叹气，“她是我的影卫。我有影卫，很忠心。你，不必守着我。”步杀退后半步，僵若木石。乌眸蓦地垂落，被鸦色的睫低覆。他抿唇，手掌颤颤弯屈，指甲深陷入手心，绷白的指节更显瘦骨。我强迫自己不再看他。他鸦睫轻抖，低眉俯首，退出大殿。我所未见之处，他手掌攥握在殿门之沿，筋浮指凹，被突起的棱木细刺戳入掌肉，有血渗出之时，他又蓦然收掌，慌乱攥紧血珠，似拼命压制着何物，藏掌于身后，步履踉跄而逃…步杀走后，我劈头盖脸问鸾影，“易容就罢，你扮男子作何？”鸾影眉心轻挑，“属下为主上之影，替身之时，要与主上绝对相像。主上凤归，即属下隐身之时，就要与主上绝无相像。”我点头，觉得有些道理。鸾影眼眸微动，又道，“方才属下隐于暗处，保护主上。待药王谷主与主上殿中相谈，似有一瞬，属下如坠梦中，醒来时亦对止间之事毫无记忆，不知主上，可是与药王谷主之间，发生了何事？”我一愣，“你听到了多少？”
鸾影坦诚，“只到主上命阿八阿十回京传信。主上，如何会中蛊？此蛊，药王